“石总兵,放肆了。身为臣下,当知礼守礼,岂可于天子面前如此自称?”胡濙阴瘆瘆说了句话,斜着眼瞅了石亨一眼又不再说话了。
石亨菊花一紧,立刻又跪了下来。
“臣失礼,请陛下容臣讨贼归来再行治罪。”说罢,重重将头磕在了大殿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诸卿莫不如给石卿一个机会?”朱祁钰假模假样的说道,参与共同谋划的阁臣们一阵恶寒。
“朝廷如今可担不起任何损失,需要万全才好。石将军适才自陈领五千兵奔哈密,儿戏了。”于谦出来打圆场道:“莫不如便准了所请,调一万骑军精锐讨哈密贼,破城后即回。”
说着,于谦掐着手指头有模有样算着,像极了路边出摊的相士。
“若是顺利,十五日便可回到境内。”
“臣便十五日回,必然擒了哈密王赴京请罪。”石亨也是狠劲上来了。
朱祁钰见火候差不多了,与几人对视一番后说道:“既然如此,便准了石卿所言。石卿可回营整备,挑选一万骑军,带足备马、爬犁征讨哈密。命都督佥事石彪率军接应并震慑西北诸卫。”
“臣遵旨。”
“且慢,朕不要石卿十五日回。”
“陛下……”石亨愣住了,不知所措。
“朕要石卿守住哈密,开春之即便有重车军往哈密增援。”朱祁钰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石亨面前。
“哈密王乃是达贼太师也先外甥,也先为夺哈密曾数次进犯,且多次掳其母亲、妻子并百官,因而哈密为也先控制。如今我欲重掌哈密,非止于一外藩臣属。朕要往哈密驻军、派官吏管辖,自此哈密与中国遵行同一律法,再无二致。”
“朕不要藩属虚费国帑,大明的藩属只有纳贡、朝拜的义务,没有索要赏赐的权利。朕要石卿守住哈密,寒冬将会封闭交通,唯我中国有爬犁可携带辎重增援。等到明年开春后,重甲抵达哈密便可加固城防,牢牢钉在西北。”
对于朱祁钰的要求,石亨感动震惊,但仍欣然领命。
“臣虽万死不辞,必不负陛下嘱托。”
“如此,国朝之大西北就托负石卿了。”朱祁钰笑了,奸计得逞那种贼笑。
“于卿。既然杨卿破了兀良哈三卫,解了我大明东北之忧,京中所有物资优先供应征哈密,石卿能带多少就给多少。”说着又转向石亨道:“石卿无需顾忌,寒冬行军不易,切记不要亏了将士们。”
“臣领旨,谢陛下恩典。”说罢,石亨叩头后请旨先行离去。
“唉~多么单纯的一个武将啊!”看着石亨出去,带进来一股冷冽寒内,朱祁钰打了个哆嗦说道:“我都被诸位带坏了,将来诸位在地下可有颜面见列祖列宗,跟他们说说都是怎么教坏我的。”
什么玩意儿?!
石亨出去后大家正想商量一下如何安排兀良哈安全保护问题,冷不丁朱祁钰这一句话差点没把人给噎死。
刚才明明是听到通报说石亨要来,你自己安排着众人陪你演戏来着,每个人的角色都是你这皇帝分配的,甚至连哪些话必须说都是你安排的,这会怎么说是我们教坏你的了?
这大明朝的皇帝怎么都这么不要脸,一个个的真欠抽抽。
“想想我本天真烂漫,纯真善良之辈,今日居然被诸位卿家挟迫做下了这等丧良心的事情,唉~~”
还没完了是吧?于谦翻翻白眼什么也没说,王直冷哼一声嘴角抽动几下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胡濙和金濂对视一眼后双手一拱,朝着皇陵方向轻声咳出一句:“不为人子!”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说谁。
反倒是金濂洒脱,又不是第一次被这货坑了,多坑几次就习惯了。全程面无表情,就像是泥塑的一般。
“兴伴伴。”见到一干人等不搭理自己,朱祁钰没趣的转头叫了兴安。
“奴才在,皇爷吩咐。”兴安连忙回应。
“给杨洪宣旨的人,交待一下。人家石亨可是说了,将军领军在外征战得了缴获挺好,可用的是朝廷的人马、物资。这打输了要朝廷兜底,这打羸了不上缴个三成、五成的那可就是另有祸心了啊~”
……石亨,刚才说了这话吗?
皇帝说是石亨说的,那就只能是石亨说的了,何况还有一众阁臣在旁边做证。石亨估计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没进门时被算计了一遍,才出了门又被坑了一道。
宣府打羸了兀良哈三卫可不是就杨洪一军的功劳,这一下被石亨下绊子少了三成缴获孙镗、高礼他们三路人马不知道多恨石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