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诽归腹诽,皇帝不想跟大家聊天,也只能告退。等出了宫再吩咐人打听一下,差不多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几人对视一下,没有异议都起身行礼告退。
王直起身后没忍住,问了句:“陛下,周尚书与金太监在京城的差使都已经交卸完毕,这两日便可成行往南京办差了。可是给周尚书的正式旨意还没下来,这是让周尚书往南京任什么职位呢?”
“什么职位都好,哪怕就是在应天府下面做个书吏都可以,你们安排就是。周卿拿着先皇御马鞭,又得了朝廷旨意,谁还敢跟他尥蹶子不成?”朱祁钰很无奈的把锅甩了出来。
眼看着问不到什么,王直也不好再问。打算这就回去拟个旨直接扔回给皇帝,就看他用不用印就完了。
身为礼部尚书,宣德爷临去之前钦点的正统帝辅臣,胡濙也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劝谏?请皇帝陛下爱惜自己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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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来,这话传到宫里恐怕汪皇后面上会挂不住。自己配合皇帝睁着眼说瞎话被传出去了,老脸也挂不住。
“你看到刚才胡阁老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了吗?”朱祁钰问道。
“呃…….怕是想……劝皇爷爱惜龙体。”兴安硬着头皮回答到。才被敲打过,事情还没完结,做人要小心。
“那怎么又没说出来呢?”朱祁钰斜了兴安一眼问到。
“奴才……奴才实在不知,这朝廷的事情,按祖制奴才们不能管。”天寒地冻的天气,宫里就算身旁有炭炉也还是寒气逼人。但这会兴安却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汗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从自己那圆润无须的下巴稍做停息后滴落在金砖上。
“拿来”朱祁钰没有多做纠缠。
兴安连忙从袖袋里掏出奏折,双手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禀皇爷,广西急报。找到的那个麻风村发现官军后想要攀山逃遁,被山间猎户发现报官。村里麻风病人见无法逃遁,合村自焚了。”
……沉默,持续的沉默。
听到兴安的话时朱祁钰一惊,快速浏览完奏折内容后又重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寻找其中的破绽。
没有破绽,一切合情合理。
麻风村的患者得知官军封锁了出入通道后假装配合治疗,有身体状况好的想自己钻山林跑出官军包围圈。在快要逃出丛林时遇到了常进山打猎、采草药的以前隔壁村相熟的人。
得了麻风病是会被全村活活烧死的,于是患者想躲,而猎户大声招呼附近的村民举着长柄农具就围了过来。
走投无路的患者只好又退进了森林,无意中摔死了。
山下这一幕正好被山上其他的患者看到,于是认为是官军围剿要将自己等人置于死地。为了不再受更多痛苦,一把火烧死了所有的同伴,举着火把高声叫骂着天地无情、朝廷无义之类的话冲向官军封锁线时被弓手给射死了。
“兴安,知道朕为何要找麻风病患吗?”朱祁钰冷冷问道,一旁的兴安听着入坠冰窟。
“奴才……不知道。皇爷这么做,一定有皇爷的理由。奴才不用知道,只要办差就是了。”兴安害怕朱祁钰对自己动手。
从七月份正爷离京时被定为留守,什么事情都一声不吭像尊泥菩萨一般,到监国时广泛采纳朝臣和内官意见的提线木偶,再到登基后杀伐果断主导各种应对措施,这位皇爷就完全变了个人。
自己的把柄被抓住了,这位皇爷对待贪腐的手段可不太友好。或者说,景泰爷对宦官不友好,不像正统爷那样宽容宦官犯错。
“因为麻风病极难治愈,可谓十死无生。朕原本想借朝廷之手投入医士创出抑制药方,然后将病患趁着来年春夏之季传给塞外达子,又或者是广西叛军、麓川思氏、交趾黎氏……”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此之外,锦衣卫还背负了剿杀麻风村的恶名,朝廷里那群衣冠禽兽、满嘴仁义道德之辈怎么能放过我?”
“陛……陛下……”
“兴安,这个锅,你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