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对待囚犯一向没有好脸色这是世人皆知的,正统十四年瓦剌在土木堡破了五十万北征官军后京城里乱作一团,借着机会造势朱祁钰顺利在原本历史基础上利用被引导的民意逼迫太后孙氏废了朱祁镇的太上皇帝之位,为自己彻底掌握大明坐稳皇帝宝座积累了基础。
可就在全天下人都以为朱祁钰要依惯例大赦天下时却被这个新帝给一口否决了,大赦是不可能大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大赦的。
犯人除了戍边这一条路可以自赎之外就只有利用家人、朋友的帮助满世界张罗粮草运送到边境城关这一条路可以减罪了。大赦?呵呵,要不搭上弓射你一个满怀?!
此时莫说汪氏看着朱祁钰不解了,任谁都不能理解朱祁钰此时的心情了。不就是个犯人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当年太祖、太宗在世时被冤杀的还少吗?至多不过是平反一下而已,还想咋地?要不要把太祖、太宗都一把火烧了,拿骨灰给你扬着玩泄恨?!
景泰朝已经算是千百年来难得的盛世了,仅仅几年时间朝政就有了明显的改善,各种弊端得到了改进,就是斩几个人犯而已能怎么地了?
“皇后啊~有时候我在想,咱中国的律法是不是都很荒唐?”朱祁钰这么一句话让汪氏一愣,半晌没有半应过来。
“爷…可莫是发了什么臆症?快,来人,快传御医来。”一眼见到朱祁钰兴致不高也能理解,可没想到朱祁钰说出这番话来直接吓了汪氏一跳。
喝退了闻讯就要去太医院摇人的内侍,朱祁钰坐起身来。拉着汪氏的手就说道:“有时候我是真觉得咱们中国的法律就是个笑话…不是今朝,而是历朝历代都是笑话。”
“爷…”汪氏有些懵。今日本来还真有正事找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丈夫好好聊聊的,但真要用这种姿态来聊事情又怎么感觉那么令人不放心呢!
“你且说说看,我中国自汉以来尊崇儒学,对吧…此后历朝历代都以儒学为国本…尔后依律治国。”
“这天下人有违律犯禁的,官吏便有了不去依律办案的借口对吧…比如这是维护民间的和谐呀…维系乡间邻里和睦呀…那这些律法又算什么了?”
“这人要违律犯禁后没有被处罚他是会感恩戴德洗心革面吗?我看不一定,这得看天下间是个什么气氛才对。比如说了,如果整个民间都讲究着‘唯利是图’的氛围那更多的人只会想着如何能够让自己违律所获收益远高于所受处罚…”
“又或者是……”朱祁钰说的话对于汪氏而言是颠覆以往认知的,初时听着还能想一想,然后点点头表示认同,之后就只是下意识的点头了。
直到朱祁钰说道:“这朝廷一方面想要天下百姓臣服,想要社会安定团结,于是各地官府都各出奇招要从奏折中创造出一个和谐盛世来。而实际上都是各地官府衙门或是有案不受,或是刑案当做民案办,甚至是为了尽快结案只要有人顶罪…没人顶罪的就冤枉人入罪,这样创下来的盛世老百姓能服吗?能信吗?你说说看,这是不是‘又婊又立’呢?”
又婊又立?汪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反应了过来,几乎从锦凳上弹起来尖声惊道:“可不敢这么说!”
几乎一瞬间,汪氏垮下的脸差点哭了出来:“爷,哪有说自己的朝廷又做婊子又立牌坊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