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刚起身站好,多尔衮又开口说道:“本王最近在想一件事情,汉人们常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咱大清入了关,拿下中原,陛下就是中原臣民的君父对吧?”
下面站着的众人不明白多尔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说的也在理,刚林等人带头附和:“摄政王所言极是,咱们大清一统江山,臣等仰赖摄政王厚恩,陛下和摄政王就是天下臣民的君父。”
“刚林学士说得对,陛下就是君父,现在天下一家,就应该父子一体,岂可违异?”下面众人没有反对,多尔衮还是很高兴,摸了摸头皮,继续说道:“前不久礼部右侍郎孙之獬上书说,‘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
“本王以为所言甚是,所以本王打算颁布诏命,令各处文武军民尽数剃发易服,倘有不从,军法从事!”
多尔衮说完后,坐在王位上扫视下面众人,刚林、祁充格二人本就是满人,多尔衮说要求占领区的百姓剃发易服,他二人觉得理所当然,现在满人做了皇帝,那一切就应该以满人的标准来!
宁完我、范文程和洪承畴三人却觉得不妥,三人都是汉人,知道头发、服饰在汉人士绅中的意义。
宁完我和范文程二人劝阻道:“中原士绅大都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现在我朝刚定鼎中原,就强令剃发易服,恐怕会激起民变!”
多尔衮轻蔑一笑,说道:“英亲王、豫亲王所领南征大军,马上就要返京,就算真有民变,大军到时既平,不必忧虑!再说本王想着这些归顺我朝的军民,无法分辨,所以才令他们剃发易服,尊令剃发的就是我朝顺民,不愿意剃发的,那自然就是乱臣贼子!”
宁范二人知道多尔衮心意已决,再劝也不能改变,所以也就退在一边,不再说话。洪承畴却不能不说,他刚被任命为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这剃发令一下,自己去招抚南方,肯定困难重重。
洪承畴壮着胆子对多尔衮谏言:“我朝天兵入关,吊民伐罪讨灭伪顺,百姓大有箪食壶浆迎王师之象,前明军民也帮助我军围剿伪顺。臣怕这剃发易服的诏命一下,中原地区乱民四起,江南还未臣服之地,前明宗室、士绅、伪顺、伪西等人会合流,江南之地,再难招抚!”
宁完我和范文程刚劝完,多尔衮本就有些气恼,洪承畴又劝谏,言语之间还有威胁的意思,多尔衮立即拍案而起,怒吼道:“再难招抚,那就直接发兵征讨,我大清天兵战无不胜,北京南京都被我朝攻占,李贼也已经授首,还有谁能与大清对抗!”
洪承畴还想再劝,直接被多尔衮打断:“本王心意已决,立即发布诏命布告天下,京城内外限十日之内,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也限十日之内,所辖军民人等尽令剃发,衣冠皆宜遵本朝之制。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视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巧辞争辩者,决不轻饶!规避惜发,不剃发者以违制论斩。”
何洛会等人听了多尔衮的话,立刻草拟圣旨,准备强令各地剃发衣冠。
洪承畴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下自己去南方招抚,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不过既然圣旨已下,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人反抗剃发的话,只能调兵征讨,只是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命了!
众人都不再反对剃发易服,多尔衮心情稍好一点,然后又对众人说:“现在中原和西北已在我大清治下,江南地方南直、江西、湖广三处也已经归顺,本王虽然已命亨九先生为招抚南方总督,只怕亨九一人力有未逮。所以本王想再发一道诏命,在京文武官员及士民人等,有情愿为大清输忠效力的,去兵部报名验实,朝廷赐给路费马匹前去招抚南方各省,事成之后有功重加升赏。各位以为如何?”
这个想法倒也不算出格,众人也就不再反对,一起颂扬摄政王睿智无双,此举定能助大清早日平定南方,一统天下。
多尔衮颇为受用,一脸满意摆了摆手,让几位大学士退出正殿,自己从身前的长案上,顺手抽了两本奏折,哼着小曲出了睿亲王府正殿,打算现在进宫,去见见小皇帝和风韵犹存的太后。
不同与多尔衮一路心情畅快的出了王府,范文程等人自从出了正殿就眉头紧锁,只是在王府里众人不好交头接耳,直到出了王府正门,范文程才和宁完我、洪承畴讨论这剃发易服令一下,估计大清刚占领的地方,又要烽烟四起了。
宁完我听范文程议论剃发令,急忙把手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刚出王府就非议国策,追究起来九族都不够杀的!
洪承畴苦笑着对宁范二人说道:“你们两位大人还好,我可是马上就要去招抚江南了,这到命令一下,我就只能时刻准备兵马,讨灭逆贼了!”
“虽然摄政王又下诏,令在京文武士民,自愿去招抚南方各省,只是南方各省还没有见过大清兵锋,西南各省又多是世袭土司,招抚起来恐怕也不会容易!”
宁完我和范文程只用在弘文院当值,只用给多尔衮提提建议,不用像洪承畴亲临前线。二人安慰洪承畴:“洪大人宽心,这次去江宁多加小心,能招抚就派人招抚,别忘了我大清天兵战无不胜,前明那些乱军、士绅不识好歹,那就让他们试试大清的利刃!”
洪承畴谢过二人好意,回家收拾行装,准备随勒克德浑和叶臣大军,一道南下。
至于剃发令对招抚江南的影响,洪承畴自然知道,不过就像宁完我说的一样,大清兵锋在,如果有胆敢反抗的人,直接杀了便是。
有兵在,怕什么!反正自己当初在明朝时也剿杀了不少流寇,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