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某个当事人倒是没想到这些,反而挺高兴,觉得能提出这个问题说明刚才听的时候在思考,而对她的回答就没什么忌讳了。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有一个着名的观点,他说商品到货币是一次惊险的跳跃。如果掉下去,那么摔碎的不仅是商品,而是商品的所有者。日本偶像养成系居多,甚至越来越多完全可以用这个观点来解释。”
“日本是世界第二大音乐市场,既大又竞争激烈,而在日本社会日趋保守的风气影响下,那些娱乐事务所和几乎所有日本会社一样越来越不愿意承担风险,之所以养成系偶像如今成为偶像行业的主流,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将商品到货币这一惊险的跳跃所蕴含的风险转嫁出去。”
看着堀未央奈满脸迷惑的表情,再看一眼宫胁咲良认真倾听的模样,林真秀知道这两人别看神情不一样,其实本质相同——都听不懂,只好继续解释下去。
“韩国的偶像行业培养模式是大量招收练习生,经过长期训练和不断考试后,由娱乐公司挑选出认为最具有表现能力,最可能有前途的成员,组合起来出道。这种模式将养成和成员筛选放在出道之前,养成费用由娱乐公司承担,出道后如果成绩不佳,损失也是由娱乐公司承担,所以商品到货币这一惊险的跳跃所蕴含的风险完全由娱乐公司承担。”
“日本的偶像行业如今主流的养成模式是大量甄选偶像,经过简单培训后直接出道,省略了练习生培训的过程,节约了时间和资金。出道后,运营会根据市场的反馈,比如总选举、握手会,以各种成绩来决定官推或者将民推转为官推,保证中心成员、TOP成员是目标客户认可的、愿意花钱的那些人,凭借大基数赢取低概率的结果,本质是将商品到货币这一惊险的跳跃所蕴含的风险转嫁给偶像身上。”
“那为什么韩国的娱乐公司要冒这风险呢?”宫胁咲良不动声色地瞥了堀未央奈一样,将话题抢了回来。
“这就是你最初提出为什么JYP是韩国事务所中赚钱能力最强这个问题的回答。因为,韩国的偶像团体人数少,低的只有三四个,像是miss A只有四个人,多的也就九个到十二个,像是少女时代有九个人,当时已经是规模最大的女团了。由几个人,最多十几个人的组合出道后的运营成本必然远低于日本的养成系偶像组合常见的几十个、上百个人,那么同等投入下,当然前者利润更多,利润率更高。对韩国这种容量小、竞争激烈的市场而言,这种模式才有利于生存。”
“按照林桑说的,对偶像来说,韩国的练习生制度比日本的养成系更好是吗?”宫胁咲良若有所思。
“对能出道的人来说,确实前者好,因为练习生培养了做艺人的各种能力。”说到这里,林真秀开了个玩笑,“就像是玩游戏一样,和低水平玩家一起,不可能提高自己的水平。和高水平玩家一起,才能在竞争中提高自己。所以,我听说你们的事务所中有传言,说这次来韩国的成员会被送去参加日韩联合选秀,虽然这是谣言,但是如果想成为一个能歌善舞的偶像,确实可以考虑下。”
玩笑结束,他的表情恢复正常,甚至变得更加严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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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我看来,无论哪种模式对整个偶像群体而言,不过是朝三暮四罢了。”
林真秀介绍了下“朝三暮四”这个汉语成语的出处故事和原意后,毫不留情地进行了批判。
“练习生制度下,竞争在出道之前,当练习生就要冒着赌上青春,最后一无所得的风险。养成系模式下,竞争在出道后,当了偶像也可能是小剧场中的万年咸鱼组成员,或者在under组中闲得发霉,拿着微薄的薪水熬日子,几年后一事无成回归普通人生活。最终得利的只有娱乐公司、事务所和资本。”
这话有些残酷,直接打碎了偶像的光环和梦想,即便眼前这些偶像女团成员,除了卫藤美彩外都是各自组合中的center,而且都没成年,还有大把时间享受掌声、追捧和高收入,这时也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林真秀也感觉到了房间内气氛变得低沉,有些后悔自己说多了,就笑着岔开话题,点了卫藤美彩的名,问她有什么感想,有什么补充。卫藤美彩也知道这时候不宜再出现敏感的话题,她本人也不是那种很会挑事的性格,更加不想和那两个一眼就能看出在勾心斗角的小女生搅和在一起,影响林真秀对她的印象,因此感想和补充中规中矩,表现得很沉稳,与她的人设定位倒也符合。
这次座谈会就在不同人不同的心思中不怎么轻松地结束了。多数人听过就忘,有的人把林真秀的话当了真,有的人完全忘记听到什么,就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有的人想着接下来时候是否还会看到更有趣的戏。
到了二十二点,JYP来接观摩团的大巴停在酒店门廊下,林真秀与日本会社这些代表以及所有成员们登车,前往距离不到一公里的M-net的演播室现场,准备观看二十三点开始延时直播的《SIXTEEN》总决赛第二回合(最终回合)——虽然除了卫藤美彩外,其他成员都未成年,但观看综艺节目不是工作,不受日本法律对未成年二十二点后不得工作的限制。而韩国同行是什么情况,电视节目选秀出道中会出现哪些故事,这些成员也都很有兴趣,甚至还有某个成员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将这次观看视为观察竞争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