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长乐公主的侍女还不忘叮嘱:“殿下说了,若是晌午时候越国公您留在军营,便让御膳房准备菜肴给您送过去。”
房俊随意道:“那就送过去吧,今日需整顿军队,事宜繁多,一时半会儿的弄不完。”
侍女柔声应下:“喏,奴婢回去知会殿下。”
房俊点点头,大步出门。
此处殿宇的内侍都候在门外,见到房俊,赶紧齐齐躬身施礼,心底则钦佩不已:谁家外臣能够如越国公这般夜宿宫禁?更别说皇后赐下宫女侍寝,两位公主竞相派人服侍……
……
房俊虽然调离右屯卫多时,但右屯卫上下多有他昔日部属,李道宗接手之后不愿过多掺砂子影响右屯卫的战斗力,所以对于以往房俊的训练方案、组军策略奉行不悖,高侃、程务挺便是这支军队的骨架,现在虽然贸然抽调程务挺率领一支部队进驻玄德门外禁苑,但部队架构未变,一天时间便整顿完毕。
傍晚时分,李道宗出乎意料的派人前来,请房俊过去玄武门赴宴……
房俊也早想跟李道宗谈一谈,遂自玄德门进入宫内,策骑沿着北侧宫墙向西抵达重玄门,进门之后便见到玄武门雄壮巍峨的城楼矗立,城上城下布满禁军,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怕是连一只苍蝇也休想自此进出。
“郡王兵法盖世、用兵如神,有您镇守玄武门万无一失,陛下于宫内可安枕无忧矣。”
一见面,房俊便笑着恭维。
李道宗上前见礼,似笑非笑道:“二郎也是知兵之人,当知道世间从无必胜之战役,任何时候都要筹谋退路,不能一往无前。陛下虽然不曾历经战阵,但对于兵法之见解显然境界颇高,否则又何须征调一部右屯卫入玄德门禁苑,并且由二郎你来指挥呢?”
既然我用兵如神,那么调你来戍卫宫禁又是为何呢?
房俊笑着走进营房,见到桌上酒菜已经备齐,在李道宗相让之下落座,笑着说道:“决定战局胜败的不仅仅是要正确的兵法、敢战的士卒、勇勐的将军……更在于军队要有坚定不移之意志,人可以战死,但信仰不能沦陷。这一点,郡王您不如我。”
又何必在这里冷嘲热讽呢?皇帝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你,与你相比,我的信任度更高,所以让我率军来戍守宫禁,一则防备叛军作乱,再则也是防备你骤起谋逆。
大家都是聪明人,开门见山更舒服一些,否则藏着掖着有够尴尬。
李道宗面色变幻一下,挨着房俊落座,挥手将亲兵斥退,营房内只留下他们两人,亲手执壶给房俊斟酒。
碰杯饮尽,吃了几口菜,李道宗问道:“记得先帝在时曾经有言,说你房二固然忠君,但更忠于国,一旦君与国相悖,必舍君而忠国也……不知然否?”
这回是房俊给李道宗斟酒,澹然道:“君既是国,国既是君,君主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是一致的,且依附于国家之上,毕竟国君可以更换,更国只有这一个……所以忠君亦或忠国,并无差异。倘若当真有朝一日君主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相悖,就说明君主和国家都出了问题,为人臣者当勇于直谏、拨乱反正。”
谈笑之间,词锋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