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之上,没有谁真的清如水、明如镜,暗地里的龌蹉总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大节不亏混到致仕,那就是忠臣、直臣。
现在不仅致仕了要追究,连死后都要揪出往昔旧事,谁不是心惊肉跳?
不利于团结啊……
刘祥道放下茶杯,蹙眉缓缓道:“御史台是天下的御史台,是大唐的御史台,却不是陛下的御史台,这一点,希望李中丞谨记于心。”
一句话,就给整件事定了调子。
是否损伤太宗皇帝的声威,是否惹得陛下不满,并不在御史台的考虑之内,御史台不对皇帝负责,只对大唐负责、只对天下负责。
李乾佑面色震惊,朝堂上下谁不知你是陛下的鹰犬走狗?如今却说出这番话来,这是已经改换门庭了?
发现自己好像卷入了一场了不得的暗流之中,李乾佑战战兢兢、心惊胆颤,赶紧闭上嘴。
刘祥道看向唐临,叮嘱道:“如若风闻奏事也就罢了,有无实证并无必要,可这件事必须要掌握真凭实据,人证物证缺一不可,御史台不畏强权、实事求是,却也要严谨客观、一丝不苟,你明白我的意思?”
得到大佬的支持,唐临极为兴奋:“事情虽然过去多年,但当年还有知晓此事之人在世,况且也有不少文书案牍以及书笺信笺留存,下官一一甄别、调查取证,这是一桩铁案!”
刘祥道跪坐在案几之后,面容严肃,缓缓颔首:“那就放手去做吧,无论任何压力都自有本官来顶住,吾等身为御史,自当恪尽职守,维系法度、不畏强权,不能使得身上官袍遭受半点玷污。”
“喏!”
……
临时的小会议散去,心惊胆颤的李乾佑与兴奋激动的唐临先后离开,唯有王纶留下,挪到刘祥道身边执壶斟茶。
喝了杯茶,王纶小心翼翼道:“这件事,下官其实觉得李中丞所言有些道理,陛下未必愿意见到封德彝被揪出来弹劾,毕竟此事定然会波及太宗皇帝名誉。”
御史台中,他才是刘祥道的心腹亲信。
刘祥道婆娑着茶杯,沉默少顷,缓缓道:“外人皆言我乃陛下鹰犬,你怎么看?”
王纶摇头道:“此等污蔑之言,御史大夫何必放在心上?陛下之所以启用您来掌管御史台,并非让您言听计从、甘为走狗,而是因为您耿直刚硬、铁面无私之余,也懂得转圜取舍,掐断某些人掌控御史台的同时,也不至于使得整个朝堂失去公正之声、陷入混乱。”
刘祥道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也有我的政治抱负,有我的远大理想,岂能在皇权面前亦步亦趋、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