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是我对不起你

“死在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逼宫之夜里。”

楚夜离猩红了眼:“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只有你一人独自逃了,你没有带上任何人,妻子,儿女,全都被你弃之不顾!”

归一大师平静的看着他:

“只有我还活着,东凌的血脉就能一直存续绵延,带上你们这些老幼病残,拖累我的步伐,才会真正覆灭。”

“你!”

笑话!

真是天大的笑话!

楚夜离反手拔出兰锜上的长剑。

“你想弑父吗?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为什么父亲抛弃儿女,是忍辱负重;儿女想要报复,却是大不敬!

这讥讽的世道!

“皇儿,别激动,这檀香里的迷魂药,能随着情绪的波动,深入体内,你可要当心身子,在我把皇权接过来之前,你不能死。”

“你以为我会把皇权交给你?”

“为何不会?”

归一大师双眼微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难道……你不想知道楚狸的下落?”

-

策马往南边去。

南边正值战乱。

越靠近南边,便能看见越多的流民逃难,以及他们的谈论声:

“又打起来了……”

“摄政王杀回来了……”

“听闻,当今圣上并非真龙天子,真希望摄政王夺得大权,平定一切,当初摄政王在时,可从未像如今这么乱过。”

“唉……”

流民结伴逃难,却见一匹骏马逆着人流,朝着战乱的地方奔去。

大家都逃出城,此人却进了城。

“一间上房。”

啪!

一锭银两扔在桌上,伙计们的立马取了钥匙,“客官,您请上三楼天字一号房。”

“有劳。”

楚狸接过,提步上前。

推开轩窗,一片屋顶瓦片、百姓逃窜的景象映入眼底,在初夏时节,竟有几分兵荒马乱的悲凉。

小主,

皇叔还活着。

她收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可临近时,她又心生胆怯。

不敢见他。

无论是幼年,还是如今,她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呜——

远处,突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全城百姓皆惊:

“打仗了?”

“要打仗了吗?”

“快,快躲起来!”

一时大乱,如惊弓之鸟,家家户户闭门闭窗,唯有把着剑的士兵急促跑过,迅速集合归队。

楚狸扫了一眼,眸色微深。

不急不缓喝完杯中之水,下了楼,寻到一个落单的士兵,正低着头整理腰带。

“喂。”

“谁……唔!”

刚抬头,一记手刀劈晕。

不消半刻。

楚狸换上士兵的衣裳,扎紧袖口,虽然身子纤瘦,可挺直腰板,再往脸上动了些手脚,抹黑皮肤,确实像一个瘦猴一般的无名小卒。

挎着腰间的配剑,回头扫了眼晕倒在巷子里、被剥的只剩一条裤衩子的士兵,压了压脑袋,跟上大部队。

跑到城门处。

她藏匿在队伍里,只看见高高的城墙上,一个主将模样的男人指着城外,喝道:

“乱臣贼子,还敢作恶,还不快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高大厚重的城门,无比清晰的钻进楚狸耳中:

“打开城门,本王承诺将不杀一兵一卒,不辱任何俘虏。”

是他!

楚棣迟!

楚狸眸色狠狠一颤。

哪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哪怕不得见面,却能在万千人群里,识别出他。

回想当初……

她眼角快速变红,悲痛又压抑。

“好大的口气!如今这是东凌的江山,还以为是你们大楚?”主将字句冷厉。

一方要攻城,一方要守住。

双方针锋相对。

话不投机,谈不拢,不出半刻的功夫,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就此打了起来。

激战一触即发!

主将拔剑,大喝道:

“将士们,给我狠狠打,剿灭乱臣贼子,凡拿下摄政王项上人头者,皇上有重赏!”

“杀啊!”

“杀!”

士气大振。

攻城之战。

楚狸挤在混乱的人群里,身边的士兵纷纷拿起弓箭,对着城外射,她也作势拿起弓箭。

主将站在城墙上,鼓舞士气:

“给我守住城门,不准乱臣贼子踏入半步,立功者皆……唔!”

咻!

一箭破空而来。

“将军!”

将士们大惊失色:“保护将军,将军中箭了!”

“掩护!”

“等等……将军怎么是后背中箭?踏马的!哪个瞎了眼睛的弓箭手,射了自家将军!”

一众弓箭手:“……??”

楚狸埋首,皮肤黑黢黢的一张脸混在人群里,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混战继续。

一支箭再次破空,准确无误的射中锁住城门的大铁链子。

一声脆响。

铁锁断裂,铁链松开,半边城门出现缝隙。

又是一箭!

轰——

城门轰然倒塌。

“城门开了!”

“冲!”

“杀进去!”

“……”

短短两刻钟后,摄政王携黑甲卫攻入城内,在最短的时间内,控住了全场,那受伤的主将与士兵们全部蹲在地上,丢了武器,老实投降。

摄政王不杀俘虏,他要用最快的时间,杀到帝都城,没空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耽搁。

归顺者,皆有生路。

“我们……降。”

“多谢摄政王不杀之恩!”

“我们投降……”

楚狸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跟着周围的声音一起喊:

“投降,我们投降。”

楚棣迟策马欲过时,猛地拽紧马鞍,在诸多凌乱的声音里,似乎听到了一道足以穿透他的灵魂、熟悉到深入骨髓的声音。

锐利如鹰的眸子立即侧头寻去。

楚狸脊背一僵,立忙噤声,压低了头。

乌泱泱一大片士兵全穿着统一的衣服,蹲在地上抱着头,人头攒动,像一批密密麻麻的蚂蚁。

可男人冷眸扫过时,准确无误的盯住一道纤瘦单薄的身影,

“你,”

手掌握着马鞭,指去,“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