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之山见王延庆忽然如此客气,也只好顺着他的手抬起步子,二人便并着身子慢步向前走去。
“方才常将军言语为何如此强烈?圣上虽年少,但终究是圣上,方才又有奴才在,常将军为何丝毫不给圣上留些面子?”
“带兵治军乃国之根本,如今中原情势不稳,‘兵’者更乃我大唐根基,先皇留下我等几位顾命大臣,为的就是帮助圣上,圣上犯错,难道我们不该指出么?”常之山看着前方平淡地说着。
听到这句,王延庆忽然定住了自己的脚步。
感受到身边的人停了下来,常之山同样停下了脚步,他转身不解地看着王延庆。只见王延庆眼中突然多了些震惊与钦佩,往日的那股老谋深算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刹那,王延庆相视回过神来,对着常之山竟恭敬地鞠了个躬,虔诚地说道:“常将军敢言老夫之不敢言!令我等佩服!”
常之山依旧淡然地看着王延庆,此时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常之山自己也知道方才在殿内的言行的确有些不妥,当着其他几位大臣以及这些奴才的面如此驳斥英平,若是让这些小太监传出去皇帝的威严确实会受损。可他为何会选择这种直接的方式?是自己真的刚正不阿?还是......自己心中怀着一股怨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即便这么多年他时常审视着唐帝与自己的关系,这一点让他无数个夜里无法入眠——虽然自己曾与唐帝亦君亦臣、亦伴亦友,但以他对这位多疑君王的了解,想让他完完全全地信任自己是不可能的。先是那位女子,后又是常小天与徐有年女儿的婚姻,这些都像看不见的‘刺’埋于二人之间,也真是因为这两根‘刺’,唐帝在临走前才痛下决心将自己手中之权全部收回。
小主,
那自己应该恨他么?或许自己有理由恨他,他明知道自己也是爱慕那位女子的,最后却横刀夺爱,自己是臣子、自己没有任何资格与君上争女人,自己这么多年对此事避而不谈,也谨小慎微地行事,到了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自己不应该有恨么……
只可惜……可惜这个男人已经死了......那心中的这股怨气就要随之消散么?
自己在军中已无任何权利,这些年随着那个男人的离去,校事府的力量也日渐衰弱,自己真可谓是个没有一点权势的闲散老臣,既然自己仅剩的作用就是辅佐新皇,那自己还需要顾忌什么?
没错,自己什么都不要顾忌了,不需要再像当年那样如履薄冰,也不需要再像当年那样谨言慎行,那些年面对这位少年的父亲已经够累了,如今面对这个年轻人,自己还需要在乎什么呢?
想到这里,常之山轻哼一声,不顾依旧杵在原地的王延庆,自顾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