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英平都没有再出宫去,刚好这几日恰逢每月廿二,叶长衫也回山里泡冰窖去了。
英平百般无聊地斜靠在雕龙刻凤的躺椅上,而他的面前不远处则是一堆散落的枣核。
只听‘叮——’的一声,又一颗枣核砸在铜制的痰盂边沿,随后弹落在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上。
英平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自己的‘投壶’技术很是不满,他重复这个动作已有大半个时辰了,却没有一颗枣核能命中目标。他再次从盘中拿起一颗枣子扔进自己的嘴里,随后迫不及待地将枣肉给囫囵吞下去,只留一颗光秃秃的枣核在嘴里,此番他瞄了瞄痰盂口子,在一阵蓄力之后,又将嘴中枣核吐了出去——
‘噗——’
‘叮咚——’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枣核不偏不倚地进入了盂口。
“哎呀——圣上真乃后羿重生!如此小的盂口子竟也能命中!怕是养由基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陈进爵欢快地拍着巴掌奉承道,这句话自从英平开始吐枣核他就一直憋着,无奈这位主子眼水太差,枣核都已吐了一地这才中第一个,不过好话不嫌多、好事不嫌迟嘛,在英平命中之后他立马将这句话说出。
英平自得地笑了笑,仿佛对于自己的‘百步穿杨’很是满意。
做的漂亮的事千万别做第二遍,这是英平信奉的人生哲理。他将怀中装着枣子的盘子递了出去,陈进爵见状赶忙伸手接过。
“嗯?嘶——”
一阵轻微的呻吟从英平口中传出,他保持这个姿势大半个时辰,也难怪他的脖子、颈椎酸痛不已。
陈进爵将盘子丢给身后的宫女,随后上前将英平扶住,见英平似乎周身不适,便小心地开口道:“圣上,要不奴才给您拿捏拿捏?”
“你?还会拿捏?”对于陈进爵的提议,英平感到十分有趣,与这位先帝留下的小太监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提出给自己按摩。
“嘿,先帝在世时,奴才就经常给他老人家...嘿...先帝还时常夸奴才手法好呢。”提及唐帝,陈进爵小心又小心。
“哦?你给先帝拿捏?那可真是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行啊——”英平眉毛一挑道。
“那是!那是!”见英平不避讳,陈进爵笑得更加谄媚。
“那行,你来吧。”
“诶!好嘞!”
得到了英平的准许,陈进爵屁颠屁颠地跑到英平身后。
不一会儿,英平便发出舒服的轻哼,看来对于陈进爵的手法父子二人都是很认同的。
陈进爵一边小心翼翼地在英平的肩膀上捏、捶着,一边心里盘算起来。
如今英平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闻不问,朝中大事自然由王家兄妹把持着,而这皇宫内的许多事则由陈进爵一手操持,是以这皇宫内部太监宫女的吃喝拉撒都掌握在他手中,他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不过这也是在太后的默许下才能有今日如此,因为宫里所有的奴才都知道,虽然陈公公伺候的是皇上,但他真正的主子确实太后。对于这一点陈进爵倒是看得明明白白,他知道这是王家兄妹对他的‘奖赏’,而他也不客气,该拿的一点儿都不少,因为他心中明白得很,自己表现得越贪,王家兄妹才越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这样自己也就越安全。
可其实呢?在陈进爵心里他一直觉得有些东西远比银子来得实在,比如人情、比如......
比如人心!
陈进爵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虽说他志向不在于做权势熏天的宦官,但久处深宫之中他深刻地认知到阉人、宫女同样是个‘小朝廷’,这里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如今的他虽然备受‘尊重’,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尚书大人与太后站在他身后,倘若有朝一日兄妹二人不许要自己,那自己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