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次敲门无果后,姜长鸣无奈地离开了妹妹的房间。
自打从韩国回来后,妹妹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在闺房里,任凭自己如何询问、哄她她都不开口,只是默默地趴在桌边。一开始姜长鸣还以为是叶长衫欺负了妹妹,说着就要拿起剑去找叶长衫的麻烦,直到最后他才知道,原来妹妹这是情窦初开犯了相思。姜长鸣从小到大一心修行,哪里体会得了这种愁苦?只不过他的宝贝妹妹如此难过也让他心情不畅罢了。
姜长鸣穿过客厅准备去外面走走散散心,可他刚迈出客厅,便听见身后传来老太公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去哪?”
姜长鸣一愣,他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只见爷爷正独自一人坐在厅堂中,他双手撑住拐杖,脑袋埋在双臂中间,看样子似乎很是疲惫。
“爷爷?您怎么一人坐在这儿?丫鬟呢?”
往常这个时辰爷爷早已回屋歇息,不想今日却一人坐在这里,不禁让姜长鸣感到很是奇怪。
老太公长叹一口气,他招了招手,说道:“鸣儿啊,你过来,陪爷爷说说话,爷爷这心里啊,憋得慌……”
在晃动的烛光下老太公露出一丝老态,一生未曾服老的他此刻像是真的老了一般。
姜长鸣心疼地走了上去,他蹲在老太公腿边,关切道:“爷爷,要不孙儿陪您回屋去?”
老太公无力地摇摇头,说道:“不必了,就在这儿吧,来,你坐下,咱坐下聊。”
姜长鸣乖乖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老太公开口。
老太公沉默片刻,随后用着极为懊悔的语气说道:“唉!是爷爷害了牙牙啊,当初本想撮合一桩好事,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反而让自己的宝贝孙女陷了进去……爷爷后悔啊!”
听着老太公的自责之言,姜长鸣宽慰道:“爷爷何必自责?要怪就怪叶长衫那无情之人!”
老太公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叶长衫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之人,你也莫怪他。”
姜长鸣还欲强调些什么,可老太公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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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儿啊,你与牙牙是爷爷最疼爱之人,可你二人一个痴于‘道’、一个痴于‘情’,爷爷看了真是心疼啊——”
姜长鸣默默低下脑袋,自己与妹妹一个做了‘道痴’、一个做了‘情痴’,似乎的确辜负了爷爷的一片期望。
“其实你也无需自责,爷爷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舒缓舒缓。当年爷爷还在你爹这个年纪的时候对你爹以及他的几位兄弟过于严苛,是以他们几个现在谨慎有余而魄力不足,而这些年随着家族事务慢慢交由他们几个后,爷爷便一直在想,若是爷爷当年没那般强硬,你爹与你这几位叔叔是否会更……更……更有些主见,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见了我还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姜长鸣默然,这些事爷爷从未与自己说过,而父亲就更不可能与自己说了。
“所以啊,在你与牙牙成长的过程中,爷爷便不让你爹和你叔管教你俩太多,一来是你二人天资聪颖,绝非他们几个能比,二来也是因为爷爷不希望像当年束缚你爹那般再束缚你……起初你二人倒确实给我带来了惊喜,可现在啊,你二人却从这头走向了另一头,爷爷看着你们啊这心里也——”
见老太公是真的伤心了,姜长鸣连忙说道:“爷爷,孙儿不孝,孙儿知道自己该如何——”
“不,你还不知道……不知道……”老太公缓缓地摇着头。他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一心修行,爷爷不反对……你不愿学习经商之事,爷爷也不逼你……你若将来不愿接手家族产业,爷爷也不强求与你……可爷爷希望你明白,你活在这世上不单单是为了你一个人,以及你活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你明白了这些,你才会懂得活在这世上的意义,以及将来该如何取舍……”
姜长鸣默默地低下头。的确,这些年他除了修行便再也没有做任何事情,他的世界似乎除了修行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般到底为了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未来。
“好了,你去吧,我要回房歇息了……”
在将藏在心中的话全数吐出之后,老太公似乎轻松不少。他撑着拐杖站起身,转身便往房间走去。
“爷爷,我扶着您。”
“不必了,丫鬟们在厅外等着我呢,让她们伺候着就行,你……去吧。”
姜长鸣定在原地,看着爷爷的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他忽然感到一股沉重。他内心自言自语道——
爷爷是真的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