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冷言冷语

埃尔森的笑谈中似乎带着丝丝的嘲讽意味,一时间让克雷德曼脸色羞红,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是啊,不管他如何保证这台机器的安全性,都不能改变这台机器需要‘感染者的生命’以做‘柴薪’的使用前提的。

“行了,克雷德曼,你愧疚个啥?那些经营西部冻原矿场的贵族老爷们都不曾为任何一个感染者的死亡而愧疚,你不过只是来找我们商量个事情,就开始愧疚起来了?”

“哪怕退一万步讲,这件事情,你也不过是个传话的而已。真要怪,我们也应该是去怪将军或维克多博士,怎么可能怪你呢?”

“不是,埃尔森先生,其实···”

克雷德曼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埃尔森所打断。这位源岩工厂的负责人直接走到机器面前,遵照着操作手册的指导,穿戴好防护服并服用药物后,直接发动源石技艺,开始操作起这台机器来。

眼看着埃尔森动手,克雷德曼也不再扯那些有的没的,而是立刻指挥研发中心的助手们记录数据,免得埃尔森的一通努力白白浪费。

“呼···还好,操作的时候,我没感觉自己身上的负担有多大,想来应该是维克托博士他们优化的结果?不过这玩意的操作难度还是挺高的,估计工厂里有能力操作它的人应该不多。”

“话说回来,克雷德曼,既然这台机器的使用风险如此之高。那操作它的工人,待遇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刚才你只说了个大概,可没告诉我具体的数值。”

听完埃尔森的话,克雷德曼也是连忙将暂定的薪酬待遇给他们说了出来,甚至还说明实际只会更高——因为斯城那边塔露拉还会有额外的薪酬支付的。听完克雷德曼的话,埃尔森等人也是连连咋舌,惊叹不已。

“在将军手下混了这么多年,这么高的报酬,老子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乌萨斯粗口’,我都有点心动,想自己把这个活给全部包揽下来了。”

“那可不行,埃尔森先生,您这样算是违反了研发部门的安全手册,这台机器,要是全由一个人操作的话,估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让您的矿石病恶化一个阶段的。”

“唉唉,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感慨一下,开个玩笑而已。好歹老子也是有儿子的人,他现在连初中都还没读完,老子还不至于为了一笔小横财,就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研发部门的助手们记录好了数据,便向克雷德曼等人告辞,带着数据和机器,回罗曼诺夫汇报去了。

“说来,克雷德曼,你还记得我家那个小家伙,现在该读什么年级了吗?”

目送研发部门的助手们离开工厂,埃尔森突然和克雷德曼拉起了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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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算算时间,等这个寒假过去,应该就是初二下学期了吧?”

“嘿,不错···现在那小子放假在家,可是把我闹得够呛。整天抱着他那个课本跑来向老子问问题,叫我辅导他写作业。最近暴雪天灾来袭,老子好不容易也有了个小长假,他这么一折腾倒好,把老子的假期全给搅合了。”

“‘乌萨斯粗口’,现在我都恨不得工厂赶紧开工,真的。现在,我一听到他问我‘老爹,你有空吗?’,我就感觉头昏脑胀。”

“哼,埃尔森,我记得,你不是沃斯卡亚学院的理学硕士吗?怎么现在,连你儿子的功课,都辅导不了了?”

埃尔森手下,源岩加工工厂的一名车间主任,用调侃的语气问道。而这个车间主任刚说完话,克雷德曼就变了脸色,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却也因此,糟了埃尔森一个颇为‘不悦’的白眼。

“嗨,不就是因为我当年因为反对感染者律法的事情,被抓去矿场里做了七年苦力,导致我脑子里的知识被忘了个一干二净嘛。再加上后来在将军手下做事的三年时间,我都已经快十年时间没怎么接触那些知识了。哪还有能力去辅导我的儿子呢。”

“还有,克雷德曼,你还记得我的这些所谓‘辛酸过往’,我很高兴。但我也要告诉你,我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眼光来看我。我又不是什么玻璃心,还能因为你们提到我的这段往事,就跑去自杀不成?”

“······”

埃尔森这么说,反而让克雷德曼有些为难了。因为在克雷德曼看来,他不愿意做‘揭人伤疤’这种事情,只是因为这种行为非常失礼,不属于人正常的交流行为而已。这种事情,根本无关于‘同情’二字。

不过,克雷德曼还在酝酿自己措辞的时候,埃尔森却是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谈了下去。

“而且,真要说把我逼到自杀的话···当年在冻原矿场的日子,才是真的要把人逼疯了。”

“你是我前年才认识的朋友,克雷德曼,所以你当然对这段过往的具体内容不甚了解。至于你们几个家伙,基本都是东部城市里出来的感染者,运气好直接就被将军招了进来,也没体会过西部冻原矿场中的那种辛辣与痛苦。可是我,和我身后的这几个老伙计们,可是将那里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埃尔森的目光扫过其他工厂的那几名负责人,然后又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几名车间主任。

“‘抽黑签’、‘腐烂发霉的面包’、‘矿洞里的美味老鼠’什么的,我就不一一赘述了。现在老子的生活很好,我也没必要再抓着这些过往不放。”

“但我还是要说,那段日子,我真的很绝望,尤其在我妻子因‘黑签’而死去的时间里,我曾无数次的想过自杀,以结束自己那黑暗的人生。”

“可惜···每一次深夜里,我将尖锐的石头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我那个连十岁都没有的儿子,我又不得不放下自己手中的尖石。再重新抬起头,迎接下一个朝阳,继续那毫无盼头的奴隶生活。”

“克雷德曼,你出生于雅尔茨的丰裕之家,甚至都不是感染者,是根本想象不到,那时的我究竟已经绝望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而绝望至极的人,又会将自己的一切,看得有多么卑微···”

“我可以这么和你说,哪怕当时有人向我保证,我的儿子不会成为矿场守卫们‘抽黑签’的对象,也不会死于寒冷或饥饿。哪怕他要成为什么‘感染者人体实验’的实验对象,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说着,克雷德曼从自己的衣兜中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口中,准备点上。不过当他想起克雷德曼是个不吸烟的人时,他又默默地将自己口中的烟给收了回去。

“所以,我非常、非常感激将军当年将我,还有我的孩子,从那个地狱中解救出来。更感谢他支付给我和我手下的这些感染者工人们一份可观的酬劳,让我们的生活从此有了保障。不再为饥饿、寒冷和恐惧所困顿,将‘绝望’从我们的人生之中给驱逐了出去。”

“还记得半个月前,新年夜发的那份福利吗?每个工人都可以领取一只的蜂蜜烤鸡,一大袋从绝望谷运来的新鲜稻米,以及一罐蜂蜜。我家小子吃烤鸡时的开心笑容,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此间种种,我当下所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将军赐予我的,克雷德曼。所以,其实今天你来找我商量什么‘高风险机器’的使用事宜的时候,我很不高兴。因为在我看来,这种事情,你们根本不需要来找我们商量,更不用定一份高额的报酬,来‘引诱’我们感染者去操作那台机器。这样子,好像搞得我们是什么不知感恩,唯利是图的恶臭小人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