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方志及其他记载

韩娥的原型始载《明太祖实录》《明氏实录》和刘惟德的《韩娥传》。《明史》所载韩娥事迹,全文加上标点,共107字:“贞女韩氏,保宁人。元末明玉珍据蜀,贞女虑见掠,伪为男子服,混迹民间。既而被驱入伍,转战七年,人莫知其处女也。后从玉珍破云南还,遇其叔父赎归成都,始改装而行,同时从军者莫不惊异。洪武四年嫁为尹氏妇。成都人以韩贞女称。”(参见《明史》卷三百一《列女一》,中华书局,1974年标点本,第7693页。)成书于清康乾之世的《明史》,共记录有二百六十五个忠孝、节烈妇女的故事,这些人物在明代被誉为“贞女”,韩娥排在全国贞女的第九位。在《明史》编修之前,韩娥的事迹早已通过刘惟德撰的《韩娥传》而得到传播。刘惟德,明初人,籍贯、生卒年、仕履情况不详,仅知他曾经于永乐七年(1409年)十二月使蜀,在成都听韩娥的堂弟韩太和讲述韩娥的传奇事迹,令他深受感动,故回南京朝廷后即撰写了这篇《韩娥传》。刘惟德以明初人记明初事,出自他笔下的人物故事应该是真实可信的。《韩娥传》后被杨升庵收入《全蜀艺文志》,于嘉靖年间刻印发行,从此这一故事广为传颂。《明史·列女传》所记述的贞女韩娥的生平事迹,将嫁“马氏”误为“尹氏”,讳言韩娥的家世;对其从军后随万户王起岩征战云南,返至

小主,

叙南,在成都与叔父韩立相认,后嫁归戍士马复宗等事迹,语焉不详;另外对蜀王召见的事迹也省略不记。《明史》所记述的故事虽然有这些缺陷,但是影响却远在《韩娥传》之上。

需要提及的是,韩娥在明代不仅以“韩贞女”扬名于世,而且还有人将其比作历史上的巾帼英雄——花木兰。如明嘉靖甲辰(1544年)进士陈士元,在其《名疑》一书中引《余冬序录》云:“国初,保宁韩贞女,伪为男子服,从军征云南,可比古之木兰。”(参见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可见,韩娥的花木兰形象流传至今,起码已有将近五百年的历史了。

不过,由于明初人讳言元末明初事,故刘惟德《韩娥传》在记述韩娥易服为男子的时代背景上,多所含混忌讳。如称贞女易服是乱世的产物,只言“盗贼蜂起,劫夺货财,掳掠妇女”,不言“盗贼”为谁;另外,《明史》所谓“贞女虑见掠”,笼统归结于“元末明玉珍据蜀”,这显然是有悖于史实的。根据史事考证,此处的“盗贼”与忌虑的对象,并非明玉珍,而是李喜喜所部“青巾军”。

李喜喜原为刘福通红巾起义军的一员战将,他在率军西征陕、甘失败后流入四川境内,变质易旗,改名为“青巾军”。该部于元至正十七年(1357年)九月自甘南攻入川西平原,一路所向披靡,沿途烧杀抢掠,掳掠妇女,无恶不作,各地妇女多有被逼自尽者。为正视听,我曾撰有《元末“青巾军”入蜀考——兼释重庆〈玄宫之碑〉》一文(载《四川文物》2006年第4期),复原了这段历史真相。韩娥“易服总角”、女扮男装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之下。

《明史》记载说,易服后的韩娥在明玉珍据蜀期间,“被驱入伍,转战七年”。如果将这一经历理解为直接投奔明玉珍大夏军队,这也不是历史真实。《韩娥传》委婉指出,易服后的韩娥曾经有过“负戈而往”,足见其投入明玉珍军队之前,还经过了一番曲折。结合历史背景分析,她可能先前被“青巾军”抓在军中服役,到了至正十八年(1358年),当李喜喜部被明玉珍军击溃以后,其部才为明玉珍所收编。只是到了这时,韩娥才改而归属明玉珍部,其后也才有跟随明玉珍军队远征云南的事迹发生。清人王颂蔚在《明史·明玉珍传》中考证说:明玉珍据蜀,遣万胜等分道攻云南,“不言玉珍破云南事,意当时韩氏所从,或指万胜耳”。(参见《明史考证攗逸》卷三十五,民国嘉业堂丛书本。)可见早在清代,史家即已考证清楚,韩娥之从征云南,是在明玉珍的部将、统军主帅万胜的指挥下进行的,至于韩娥的顶头上司“万户王起岩”,不过是万胜所率领的三路征滇大军中的一员战将而已。

10、范华银着《蜀中木兰·韩娥传奇》,四川人民出版社,2019年5月。

韩娥的故事脉络是:七岁成孤儿,适逢农民起义战争,女扮男装以自保,先后被青巾军和元军所掳做马夫,辗转加入红巾军,拜罗甲为义父,从士兵到将军,曲靖反拙招亲,叙南又拜堂成亲,成都府身份暴露,辞官回乡孝亲,为和平四处奔走,在乡惩恶扬善,相夫教子耕读传家,忠孝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