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江城家中

侯展跨进自家大门的时候，心情无法述说，算来，离开这里已经十多年了，原先的房屋架构还在，只是少了点原先老宅的历史乘积感，看着白墙黑瓦的宅子，侯展眼角泛起了湿雾，看门的佣人应该不认识侯展，见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国军军官就这么夸进来，吓了一跳，只好哆嗦着上前问道：“这位长官，您找谁？”侯展笑着看着他，“不找谁，我回家！”正在吃早饭的姚玉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起步走到堂屋外面，一见是侯展，三两步就来到了他身边，“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转脸对看门的佣人说道：“这是大少爷，”姚玉拽着侯展就往里走，堂屋里的人，都听见了姚玉说话声，侯天一立刻窜了出来，见真是父亲，赶忙上前一步，抱住他，侯天一的个头已经快赶上侯展了，侯展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都比我高了，还撒娇，走，进去看看爷爷奶奶去，”侯天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堂屋里的饭桌上，只有侯镇江和侯母，侯展上前一步，给侯镇江还有侯母请安，侯母大半年没见到大儿子了，显得有点激动，侯镇江很镇定地点点头，然后开口道：“还是先去看看你老丈人吧，”侯展闻言看了一眼姚玉，见他微微摇了摇头，心下稍稍安定，忙回了一句，就随着姚玉一起来到了东厢房，推开门，一股中药味伴随着一股寒气扑向侯展的鼻尖，侯展眉头一皱，按说不该啊，东厢房朝阳，不该有寒气才对啊，侯展几步就来到了床前，梁士达两颊深陷，双唇已经没有血色，原先鼓鼓的太阳穴，也内敛了不少，仿佛是听到了声响，梁士达眼皮颤抖着，侯展赶忙上前一步，咕咚一声跪在床头，伸手握住梁士达的手，“爸，爸，我是展儿，我回来看您来了，”梁士达的眼皮颤抖的更厉害了，透过梁士达的手，侯展知道梁士达已经听到自己说的话了，只是无法睁开眼睛，姚玉擦了擦眼睛，“大哥已经有十来天没起床了，”侯展默不作声，好一会，像是费了很大的气力，梁士达终于睁开了眼睛，昏暗的眼神在看见侯展的一瞬间，闪现出点点亮光，被侯展握住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侯展的手指，侯展赶忙喊道“爸，”梁士达嘴唇抖了抖，却没发出声音，侯展继续问道：“爸，你是问小丽他们俩吗？她们还在北平，都好着呢，”梁士达的眼神又亮了一下，嘴唇哆嗦了半天，吐出两个字，虽然含糊不清，侯展还是判断出，他说的是兰子，侯展点点头，说道：“爸，我知道了，我会把您和兰子放一起的，”梁士达脸上露出了笑意，随即又昏睡了过去，侯展看向姚玉，姚玉明白他的意思，缓缓地摇摇头，侯展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吃过早饭，侯展说想洗一把澡，姚玉让佣人把水烧好后送到后院，侯展这才来到了后院原先自己住的房子前，侯展的房子紧挨着爷爷奶奶的屋子，侯展一再叮嘱侯飞，家里任何地方都可以动，唯独爷爷奶奶的屋不许动，日寇打进江城的时候，侯展亲手把自己的屋和爷爷奶奶的房间给弄塌了，这个小院里还保持着侯展离开时的模样，残垣断瓦间已经长满了杂草，看一会，侯展什么话也没说，就来到了西厢房，侯展特意挑了这间房暂住，这里离梁士达的房间不远，姚玉告诉侯展，梁士达虽然不能言语，却还能灌些汤汤水水下肚，挨上个把月，是没问题的，洗漱干净后，换上姚玉准备好了的干净衣服，侯展回到堂屋向父母告了个罪，他回房要睡一会，一夜的折腾，他觉得很累。

侯展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一张圆乎乎的小脸正笑意盈盈地趴在床头看着自己，侯展一愣神，还以为是凤女呢，赶忙坐起身子，这才发现侯飞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见侯展醒来了，摇着头笑道：“真看不出来啊，睡得和亖猪一样，看清楚啊，这是小龙，不是你的凤女，”侯展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回来了？”一边问着侯飞，一边起床，还没等侯飞回话，侯展已经抱着小龙出了房间，害得侯飞赶忙跟了出来，小龙见侯飞追出来，还以为爸爸和自己闹着玩呢，笑得咯咯的，侯展把小龙递给追过来的侯飞，然后戏谑的笑道：“我要上个厕所，你也要进来吗？”侯飞苦笑着摇摇头。

侯展洗漱了一下，这才来到了堂屋，看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了，见侯飞还在逗弄小龙，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侯飞赶忙把小龙放下，交由侯母看着，两人又回到房子的西厢房，侯展伸出两根指头，侯飞立刻明白过来，掏出香烟，两人点燃了香烟，侯展说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从南京过来的？”侯飞回道：“对啊，国防部那边让我检视皖江这一段的长江防务，我就从江城开始啊，”看了看外面，低声说道：“算算日子，你晚到了十来天，怎么回事？过不了江？”侯展也压低声音回道：“也是也不是，在江北指导了一下夏荣手下的战士，”又大致地把在江北这些日子做得事简单的说了一下。侯飞都听愣了，“这些都会？”侯展白了他一眼，“你不会吗？”侯飞看了一眼堂屋方向，“还真不会，老爹真没教过我，”侯展气乐了，“你以为这些都是咱爹教的？”侯展忽然觉得不对劲，“不对啊，你来检视江防，怎么还能带家属啊？”侯飞笑着道：“我是主官，我想带谁，那不是我说了算嘛，”顿了顿又道：“图纸太多了，我都拍成胶卷了，但是不方便在南京冲洗，我还准备在江城冲洗呢，”侯展摇了摇头， “在哪冲洗都不合适，再说了，即使冲洗出来，也送不过江去，”侯飞听了觉得也是，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