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来禀报的时候,楚妙仪正坐在凉亭里看着拂冬指挥下人忙着燃艾叶,她端了一杯茶浅呷了一口,施施然放下茶杯后,拿起一旁的团扇慢慢摇了起来。
“启禀主子,大夏义阳公主求见。”
丫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楚妙仪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大门处。
楚尧姜带着侍女跟在祺王府下人身后,一袭红裙颜色鲜艳,不疾不徐,巧笑嫣然,把楚妙仪院子里开得正旺的紫薇花都比了下去。
楚妙仪神色有些微怔,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两分,旋即才抬起头,看着走到近前的人寒暄道,“四妹妹,果真是好久不曾见了,如今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比起她离开大夏京都之时所见到的楚尧姜,眼前之人可以说是与曾经那个畏畏缩缩,被人欺负后一脸惊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四公主判若两人。
看着眼前这张娇艳的脸,楚妙仪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听见她开口唤自己,楚尧姜袅袅行了一礼,先是唤了一句‘长姐’,才颇为和气的开口道:“长姐离京数年,宫里的红心梅也开过好几茬了。”
梅花冬来春去,花开花落,她也自然会变样的。
听着她这话,楚妙仪神色有些尴尬,见楚尧姜的 视线落在下人刚折来的柳枝上,有些讪讪道,“大汶与大夏相距甚远,你一路风尘仆仆,用柳枝掸尘,积积福气,于你的亲事也有益处……”
她语气自然,似乎真是一番好意,话音了却,拂冬便示意衾奴拿着手里的柳枝上前,打算给楚尧姜驱尘。
听她说是为了自己的亲事积福,楚尧姜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安抚的看了一眼有些忿忿不平的闻雨。
她临行前,皇后便派人传她过去训过话,说虽同为大夏远嫁大汶的和亲公主,但楚尧姜是长,她是幼,楚尧姜是嫡,她是庶,她来了大汶,更应该从旁协助,才能让两人都在大汶站稳脚跟。
这话说得半是哄骗,半是威胁,无非就是想自己来大汶和亲后,让楚妙仪身边多一份助力和底气,偏偏她自己的生母,虽好好活着,却也跟死了差不多,不然再如何,她也是四妃之首的贤妃所出,哪里能如此就任人搓圆捏扁。
不过楚尧姜没指望过贤妃,更谈不上指望自己那个天生尊贵的父皇,若叫他知晓此事,只怕还会觉得她若是能帮得上楚妙仪,也还算有那么丁点儿作用。
楚尧姜坦然的张开了双臂,她睫毛轻颤了颤,“长姐待尧姜何其真心,尧姜远嫁大汶和亲,在此便只有长姐一个亲人了,若是柳枝掸尘能为尧姜亲事积福,那这福气也是长姐带给尧姜的。”
有了她这话,一旁的衾奴才敢奓着胆子用柳枝轻轻抽打在楚尧姜身上,她垂着眸子,掩下眼底的同情。
楚妙仪倒是没想到楚尧姜如此上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对方话里有着弦外之音,听了心里不是很舒服,但到底是满意她这副乖顺的模样,想来是离宫前母后教导过了。
直到看着衾奴将枝条抽打在楚尧姜身上,楚妙仪这才端坐死了身子,笑着道,“大汶不比大夏,这柳枝去尘的意义也不同,你不要觉得本妃苛责你了,咱们都是大夏人,你我又是一国公主,虽非一母同胞,但情谊总比外人可靠,若是你能一直这样懂事,本妃也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说完后,见衾奴退开,这才看着对面的椅子道,“坐下吧,你我既是姐妹,也不该生分了,待你成亲之后,也该时常来我府里走动,到时也需和各家娘子夫人见见面的。”
楚妙仪开了口,楚尧姜这才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莲步轻移在楚妙仪对面坐了下来。
瞧着这会儿下人才慢悠悠的上来斟茶,楚尧姜心中却只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这个长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她呢。
若不是她还能当一个替其笼络大汶各家夫人的工具人,只怕今日这茶她真不一定能喝得上。
心中思绪万千,可面上却也只是乖巧怯弱的点了点头,像一只单纯无辜的小白兔,嗫嚅道,“尧姜初来乍到,也不知会择哪位皇子为夫君,日后一切有长姐看顾是尧姜的福气,尧姜全凭长姐安排。”
她说到亲事时,言语中多了两分小女儿的娇羞,让楚妙仪觉得多了两分矫揉做作,眼里的嫌恶差点没遮掩住。
不过想到她日后还有用,又这样好拿捏,楚妙仪还是硬生生用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你知道就好,先用茶吧,正好与本妃说说这些年宫里都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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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峰跟着陈守义和戚威远被祺王奉为了座上宾,没过多久刘燮也来祺王府凑起了热闹,有了刘燮从中调和,几人也渐渐熟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