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富贵之死

“乖孙啊,咱要不要开门去救一下那陈富贵啊?我听着那陈富贵就快要被打死了。”听着土楼外面陈富贵那凄惨的叫声,顾老太的心是一颤又一颤,总感觉有些于心不忍。顾老太虽然嘴上功夫厉害,但她却是个十足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妇人,半个时辰前她还在怒斥陈富贵,如今又开始心疼起他来了。

不单单是顾老太有这种不安与纠结,村里有几个大老爷们也一样如此。这几个大老爷们守着的窗户位置正好能看到陈富贵被打的场景,看着陈富贵被打的惨不忍睹的样子,他们内心也是五味杂陈,捂着眼睛不敢继续看。

人心毕竟是肉长的,而且这陈富贵与他们也算是半个相识,也曾一起盖过这土楼,心中多少也会有一些恻隐之心。虽然他们也十分气恨陈富贵的不义之举,但想来他估计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带着土人来他们村子。

看着陈富贵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叫声也由最开始的哭天喊地的求饶,到现在的几近微不可闻,村里人觉得他再这样挨揍下去,说不定命都没有了,还是有些心疼,觉得他罪不至死的。

虽然不少村民们想要留陈富贵一命,但他们都不敢开口对顾亮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今日若不是顾亮,就看外面土人对陈富贵的做法,他们村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自己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心疼他人。所以除了顾老太外,其余人即使有心想要劝一句也是不敢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没资格。

虽然顾亮能理解村民的所想,但抱歉,人做了做事就是得付出代价,即使这代价可能不对等,但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不是!为虎作伥的人,应该要知道有一句叫做狡兔死、走狗烹,祸事总有一日会沦落到自己头上。

须臾之后,土楼外渐趋静谧,透过土楼窗扉,可见那群土人已沿来路折返,目力所及之处,唯余陈富贵静卧于地,仿若僵死。

看到土人已离开,便有村里人出于担忧的缘故,想要开门去看看陈富贵的情况,只不过被顾亮给严词拒绝了。

不开门并非是顾亮铁石心肠,就想让陈富贵死在外面,而是他想告诉村里人,在没有确认彻底安然无恙时,土楼的大门绝对不能轻易打开。

土楼虽然视野开阔,但也存在一定的视野盲区,尤其是拐角、墙根处。所以敌人极容易利用灯下黑的原理,让他们误以为敌人已撤退,来一个引蛇出洞。

别说顾亮顾虑太多,缺乏血性,咱要知道建造这个土楼的意义是什么。土楼最重要的意义便是守护他们村所有男女老少的安全,村里有每一个人的所有亲朋好友,一旦出任何差错,都将对各家造成沉重的打击,所以这才是顾亮如此小心谨慎的原因。

就这样一直等啊等,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周围一切都看不清楚时,顾亮才派了村里的刘大柱、顾石头出去查看陈富贵的情况。

白天顾亮都不敢开土楼的大门,更不要说晚上了,所以顾亮只是用绳子将二人从三楼的窗户上送了下去。

刘大柱、顾石头二人下去没过一会儿便回来了,回来时二人带了一个众人早已预料到的消息,那便是陈富贵已经死于非命,身子也早已凉透。

虽然兰溪村的人看到陈富贵一下午没动弹,大家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明白这情况多半是凶多吉少。但真的听到陈富贵死亡消息被证实时,听到的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那凉气能将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和震惊稍稍压制下去一些。

陈富贵的死,让兰溪村的人见识到了土人的残忍,也同时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所住的土楼是多么的安全。在面对近百来人的入侵者时,土楼不仅让他们所有人都毫发无损,还能游刃有余的去反击入侵者,经此一战,众人才知道他们建了怎样的一个奇迹。

第二日,在确认一切危机解除后,兰溪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安宁。

陈富贵的事情,顾亮已去闽清县衙报了案。由于近日县内出现多起土汉冲突,土人劫掠汉人村子的事情,再加上陈富贵的死本就与兰溪村无关,所以林县尉派了两位衙役将陈富贵的尸身抬了回去便草草了事。

土汉冲突这种现象已经持续存在了数百年之久,自从汉人南渡定居福建后便时有发生。这其中涉及土地、资源、文化多个方面的冲突与矛盾,对于林县尉这个小小县尉来说实在是无能为力,远超他所能及,所以他遇到这种事情时也只能望洋兴叹。

解决土汉冲突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也绝非暴力冲突、武力镇压就能有所改善的,毕竟在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里生活的土人数量不在少数。不过林县尉在见识到兰溪村的土楼后,他却像是看到了另一解决办法………

虽然土人在兰溪村这里没有讨到一点好处,但兰溪村这次也并非大获全胜。

土人临行之际,不仅将兰溪人原来住的竹棚毁于一旦,更将诸多外物尽皆损毁,尤以菜园为甚。原本各家菜园里是种了不少菘菜和油菜的,结果这些土人见没抢到东西,竟将菘菜全都拔了去,同时为了报复他们在土楼吃的亏,这些土人还将搬不走的菘菜和在地里长的好好的油菜全都给毁了,是一点都没留。

对此,顾亮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保护好人和粮食已经很难了。

虽然这次土人袭击村子没给村子带来多少损失,但说句实话,也是兰溪村的人幸运,才能幸免于难。若不是蔡管家的儿子过来提醒了要防范土人的事情,顾亮也不会派本家四叔监视村子周围的异况。若不是本家四叔负责,提前预警,想必就以村民的反应来看,其结果必将是他们村子被洗劫一空。

所以说啊,这次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这场危机,还真是上天眷顾、福星高照呢!

但人总不能靠上天眷顾活着,自身的安全还是得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才行。为此,顾亮在接下来的日子组织了好几次演习,目的就是为了加强村民的警觉性,让村民听到警报时不要像第一次那般傻傻的站在原地,而是迅速做出反应,保护自身及财产安全,并同时依靠土楼及时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