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太监黄锦差点因为一个疏忽没跟上,却好在两人都对这偌大皇宫并不熟悉,倒叫专门留心了这事的黄锦松了口气。
途中还帮忙捡起了那一路走,一路撒的奏折。后续基本将奏折全揣在了他身上。
这两人也是急迫的狠了,没成想就是这么十几本也不到的折子,竟耽搁了这许久的时间。
但当他们来到值庐,来到阁臣夜守班房的地方,令他们二人更没有想到一幕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登于阁楼之上,窗台前一盏明灯罩于纱罩之内,内中烛火通明,照出亮堂堂的光,正帮助着一个年老貌苍,发灰鬓白之人,埋首在一堆奏折奏章之中。
落笔艰难,却行文无滞,他约莫只需要十分钟的功夫就能够处理一篇奏章,看完即动笔,似乎不需要考虑,立刻就能将判断出事情该如何去处理。
只是因为上了年纪,眼睛已经不如年轻时中用了,时时都需要远离一些,才能勉强将文字看个清楚,这让他不免有些发自内心的不畅快。
“杨阁老,朕擅自叨扰,还请不要怪罪。”
踏步的声音,以及强自装出来的威严感让杨廷和从奏章之中将心思摘了出来。
抬起老眼望去,他见到两个年轻人。
他有些不解,这可已经是戌时了,这个时间点不回后宫休息,反而跑到值庐里的皇帝,他就只见过这么一位。
就连先皇弘治,也是要把奏折搬去后宫批阅才成。
“臣拜见陛下。”规矩的行了一个礼仪,但这个礼仪还没有行完,就被急躁的皇帝给打断了。
“杨公,朕来此,却是有事请教于你。”
“陛下,无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比不过天子的威仪,难不成这件事情连让您将衣服穿上的时间都没有吗?”
朱厚熜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身上只有一身玄黑的里衣,外面那件朱红色的龙袍常服却不知是去了哪里。
狠狠瞪过一眼自己那叽叽咕咕想要偷笑的弟弟。
“朕,一时忘却了。”
杨廷和叹了一口气“陛下来此,所为何事?”
小主,
“为了奏折上的一些事情。”
“陛下,宗姚入庙的事情乃是天地宗亲之大事也,不可与臣私下而谈。”
“不!不!不!那种事情,到时候在朝堂上,朕在与你等臣工去吵,朕来却是为了这十几本奏折而来,诸如许多困惑不解,无法决断之处,当中难以评断。”
“......有什么难以评断的地方?对了,尔乃锦衣卫千户陆松之子陆斌吧,国朝大事,还请出去,待到用时,自然差你听用。”
“无妨的,无妨的,这是朕乳母之子,自小便在我手边长大。”
“陛下!唉!国朝大事皆机要,今日一句无妨,明日一句无妨,朝堂还有什么大事可做呢?”
陆斌瞅了一眼自己这快要暴起伤人的兄长,老老实实一抱拳“臣,确系不宜在此处听用,便在门外守候。”
“回来!”朱厚熜虎着一张脸“老家伙!与你分说明白了吧,我他娘就非得让这个陆斌在这儿不可!娘的,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叫个心腹在这儿帮老子看场子,你还叽叽歪歪个没完了是吧!”
陆斌都惊了!这孙子这么勇的吗?
“请恕老臣不能与陛下对谈!”
“给老子坐下!今天我这问题,你解也是解,不解也得解!娘的,给老子换爹的主意是你们这帮人老子忍了,看一天奏章全是说礼法正统的老子也忍了,大不了明天争一争,辩一辩理就是了,现在这点事朕再做不了主,干脆回家和泥巴去算了,当个甚皇帝?”
陆斌撇了撇嘴,所以说这丫聪明啊。
果不其然,闻听此言,杨廷和冷静下来,也不跟这小年轻对着来了,心也知道这年轻皇帝有了火气,再拦着,怕真能尥蹶子不干“唉,有什么问题,请陛下问之,老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厚熜这丫变脸比翻书倒要快上三分,涨红的脸色刷一下变的平静且乖巧,赶忙上前一步,搀扶住杨廷和,做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是这样的,有约莫十三本奏章,上面讲述了一些事情,关于国朝大事,朕不敢轻忽轻断,只好来请教杨老啦,那个陆斌,去,把黄锦怀里揣着的奏折端上来,然后叫他把门,朕请教大事,问完之前休叫旁人随意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