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若立,则胜者必清算败方,败者皆思外逃保命,此陈国弊病之五,凡此五者,皆可以令大国衰弱,五者都有,陈国二十年之内必然日渐衰弱。”
“若不是有武夫暴起夺权,就是世家把持朝政。”
“五十年内,若无圣人贤君力挽狂澜,陈国,必灭。”
破军喝了口酒,神色郑重下来:“而应国,内有贤达君王,突厥惊惧,天下十大名将的前五位,其中有一名镇在了关外,一名就是突厥王自身,剩下足足三位,都在应国。”
李观一道:“三位……”
“陈国怎么赢得下?”
破军叹息道:“因为一位已经垂老了啊。”
“也所以,陈国最鼎盛的那几年,摄政王率萧无量,太平公领岳鹏武,也只是死死地和应国打平,互有胜负,那时候也是中原最强盛霸道的时候啊,我有印象。”
“那几年,西域,突厥,关外,不管是谁。”
“敢冒头走中原,就会被暴打一顿。”
“中原的诸多神将厮杀地没了钱财人口,就会在撤回去的时候,顺路去西域突厥扫一圈,西域那里也有神将,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可惜,也只有那几年。”
李观一道:“什么是天下第一神将?”
破军神色浮现出敬畏和叹服,道:
“诸多战法,无一不通,血腥残忍,却又辨识英豪。”
“步战对步战,胜关外群雄;骑兵对骑兵,胜突厥王。”
“水战对水战,胜陈国。”
“以少胜多,此身七十三次大战。”
“而他只有一次平手。”
李观一坐直了身躯,道:“一次……”
破军轻声道:“对手是摄政王,太平公,那是萧无量和岳鹏武尚不曾崛起的时代,那一战,突厥王率铁浮屠,就在草原上等待着风起,吐谷浑都撤兵离开,而之所以如此突兀,只因为一点。”
“天下第一神将率领兵马绕后,从划分南北绵延千里的绝壁山川上而下,孤军深入,几乎就要直接捣毁江州城,逼得摄政王和太平公两位神将联手死战,最后草原踏上了应国的土地,他才离开。”
“如此从容啊,侵略如火,来去如风。”
“他用枪压制住了太平公和摄政王,许诺那两个还年轻的人,说允许他们成长起来,然后来和他争夺天下的战场。”
“那是太平公和摄政王真正成名天下的大战。”
“而名动天下的缘由,只是因为他们能够在国家前挡住了孤军深入了天下第一神将罢了。”
李观一悚然一惊。
破军道:“按照我这一脉的记录。”
“那一战之后,太平公收拾残局,防止溃兵伤害百姓。”
“摄政王愤怒回去,质问兄长为何支援迟迟不到的时候,看到那时的皇帝迎接出来,皇帝带着笑,很热情地握住他的双手,告诉他说,自己素斋三十日,每日沐浴焚香,要求妃子们一起祷告诸佛。”
“说诸佛保佑,终于天下太平。”
“然后把一炷香塞到了摄政王的手里。”
破军讲述那时候东陆观星学派的弟子记录下来的文献。
伴随着平静的讲述,李观一仿佛回到了那个时间。
那时候的摄政王,刚刚用这一双手杀死了敌人,那天下第一神将的枪锋打得他手腕发麻,他用手掌抚平了自己袍泽的眼睛,完全按不下去,那是从十六岁陪着自己起兵征战四方的兄弟,死在那里。
尸骨都还没有埋葬!
他要回来质问为什么,却看到了欢呼的宗室。
然后被塞入佛香,被慈和的大哥拉着去拜佛。
摄政王抬起头,看着那高耸威严的金色佛像,看着大哥的眼睛,他几乎捏碎了这香,可是他没有,那是檀香,混着金丝,每一根比一捆狼牙箭矢都贵,他舍不得。
他想要哭,想要嚎叫怒吼,最后他只是安静地把香插入了香炉之中,香火鼎盛,歌舞不觉。
鞘中的血气犹自腥烈啊。
史书记载那时陈皇看到战报后的反应。
【帝泣数行,止】
这一战,李万里为外姓,破格封太平公,而皇帝的那位弟弟被封为濮阳王,皇帝将太平公迁往西域,而濮阳在中原,靠近应国,两个方向都极远离于江州京城。
自此,这两位联手制衡天下第一神将的名将,生死相托的兄弟,在江湖中相遇,在天下之巅相逢的好友。
自此东西相隔。
除去十三年前,此生,再不曾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