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也齐齐举起了兵器。
高呼:“风,大风!”
没有战鼓和军乐。
胸膛之下的这一颗心脏疯狂跳动,血脉贲张在耳畔的声音。
就是战鼓!
………………
战斗之后,收拢部队,然后将投降者的战甲,兜鍪,兵器全部扒了个干净,这一部分的任务,交给了那位匆匆赶来了的庞水云,庞水云是原先太平公军队之中的核心谋主。
这些事情,他做得很熟。
留下宇文天显和宇文化的性命,也是他的要求。
是之后的用处。
凌平洋等人五百重甲骑兵这一次冲击溃军,竟是毫发无损,天下仅次于三大骑兵的一线骑兵兵团展现出的能力,凌平洋等五百重骑翻身下马,这位三十多岁的骑将摘下兜鍪,行了一个军礼,道:
“在下凌平洋,听闻李……”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于是沉声道:“李将军为人所困,率兵而来,五百骑在将军麾下,听候差遣。”
五百铁骑整齐划一地行了一礼。
肃杀凛然,浑身重甲,如同钢铁的猛兽,目不斜视,令行禁止,散发出一种顶尖职业级别强军的恐怖压迫性。
李观一不提,其余他麾下的战士们,还有樊庆,看着这浑身具装重甲的钢铁怪物,心底都震动。
而五百重甲骑兵也在沉默注视着这些大部分无甲,一部分轻甲的人,他们没有这样精良的铠甲和兵器,但是自也有一股沉静的气机在他们身上环绕着,眉宇之间,已褪去了百姓的恐惧仓惶。
冷静,肃然。
凌平洋看出来这些人眼底的好奇。
那种好奇还带着一种,这样的家伙该如何打倒的本能思考。
这已经不再是草木和牛羊的温顺目光,而是一群露出獠牙,品尝过鲜血和胜利的,掠食者的目光。
李观一麾下一千八百人里,五百人本身就是城主府的精锐私兵,大部分在入境门槛上的弓箭手,还有一批入境的武夫。
而其余的也是成了贼匪落草为寇的山贼,李观一等人抵达之前,就已经被庞水云找来的三十三个太平军老卒狠狠训练了一个月。
就算是这一个月的训练,加上之后李观一来此,至宇文家抵达耗费的四五日,宇文家列阵消耗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但是,只有精锐的强军知道。
除去长时间,成体系的精锐训练。
还有一个法子能让新兵蛋子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熟。
战场。
一名武者,在冷兵器残酷的战场上打个滚,没死,他就成为了老兵,见过血,不再畏惧刀剑的拼杀,心态的改变在这个层次上极为重要。
这一场面对二线级别步步卒军团的拼杀,就算是靠着【却月阵】,损失不大,可是也是见了血,杀了人的。
这已经不是乌合之众了。
是狼群。
率领轻骑兵完成迂回战术的长孙无俦回来之后,就不得不继续完成他的后勤官职责,轻点损失,收获,耗费的时间不是短暂,只是第一时间交出了报告。
宇文家的军队投降的只有两千人左右,剩下的有战死的,有被河流不知道冲到了哪儿的,也有的逃出去的,战死者超过一千人,在知道这个数字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俘虏的宇文天显脸颊抽动了下。
而李观一方面,一千八百人,只剩下一千六百多人,即便是有【却月阵】,即便是水攻,即便是李观一冲阵,还有重骑兵突入,硬实力的差距仍旧可怕,对面同样有弓弩队伍。
一百多人战死,余下的也有很多负伤。
另,战马还有许多活着的,甲胄则是足足三千五百具,兵器,粮草等被截断,皆搬运回来了。
少年人沉默许久的时间。
兵者厮杀惨烈,只要踏上战场就一定会有死亡。
这也是兵家和将领必须要面临的东西。
凌平洋注意到了这个少年将领的心态,于是主动岔开话题,道:“可惜,没有完成全歼,若是将其彻底俘虏了的话,则自是可以有大名望。”
忽而有温和的声音传来:“那是未必。”
凌平洋惊愕,转过头去,却见到这个简朴的营帐被掀开来,有几名女子走进来了,为首一位穿着一身皮甲,脸上带着面纱,只是露出一双眸子,已是极美丽了,正是南宫无梦。
樊庆拱手道:“将军,这几个姑娘带回来了三四百溃兵。”
“敌人战死一千一百六十三人,逃走的三百三十七人,都在。”
樊庆虽然不懂得兵法,但是在这样的乱世,天下的兵马彼此厮杀的,有足足三百多年,耳濡目染,他也知道,这代表着的是什么——
全歼!
或杀,或降!
樊庆的心脏都用力跳动,呼吸都粗重起来。
少年忽然想到了那位先生的话。
歼灭战,是全部或大部杀伤、生俘敌人,彻底剥夺敌人战斗力的作战。
凌平洋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剩下了惊叹。
樊庆,还有雷老蒙,还有那帮大夫,还有那些年轻的人们。
他们欢呼着胜利,因为可以活下去,因为一种更沉重的,在心底燃烧着的东西,他们的眼睛明亮,身上的衣服破了,有鲜血染出来的痕迹,他们因为兴奋,因为朋友离去的悲伤,因为活下去的宣泄而用力拥抱彼此。
然后对着天空发泄般地怒吼和大叫。
第一次在这个乱世的沙场登场的他们,这一帮在这个时代只是被认为乌合之众的家伙们,就这样如同闷头的蛮牛一样踏入了这天下,第一战,就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歼灭战】的战绩。
凌平洋深深看着这些战士,然后道:“但是你们几个,就可以拦截这样多的溃军?就算是他们已经丢盔弃甲,可是乱跑也是抓不住的。”
丢盔弃甲不是个玩笑话。
而是真的。
此刻犹自还是夏末,燥热无比,在溃军情况下,甲胄闷热,还极沉重,会让自己跑得慢,溃军都想着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得比同袍快些,丢下盔甲,扔下兜鍪,连刀剑都扔掉,只盼着跑得快些。
南宫无梦抛着手中的短刀,悠哉地道:“按照那个姓庞的老爷子说的,我们在对面后撤的地方留下了一些陷阱,只是缺兵缺将,肯定是留不下来对面多少人的,然后,这位姐姐就来啦。”
“就弹了一首琴音,那几百个没有了甲的武者就胡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