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不用了,毕竟来去客栈,清清冷冷,行客三三两两,窸窸窣窣,来来去去,才是常态。
天气寒冷,有三两店客坐在大堂,围着火炉子取暖,都是粗糙汉子,很好相处。
李长笑与几人闲谈,打趣,过了几日,那三两店客又是离去,再等不久,便又有新人进来…
李长笑也不知,自己要住多久,要去做什么。他总会在某处停下,但他不会一直停下。
他一面留意南海局势,一面又似等待某人某事。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许,等得某日,他忽然起意,便也会如那众多过客一般,匆匆离去。
他悠而一笑,不想太远,每日照看花花草草,倒也有助于他大道沉积,整理所得所悟。
这一日,一名男子小心翼翼,依着记忆中旧路,寻了过来。他见客栈尚在,眼中又惊又悔,几番想要敲门,却又不敢。
还是李长笑主动开门,认出来人是谁。正是战乱时,遁走离去的店小二,当日虽是人之常情,但那嘴脸总归不大好看。
原来那店小二避了战乱,但也染了诡疾,是一种言不清的病症,一直不曾治好,如今碰巧路过此地,见来去客栈尚在,便动了心意,想起客栈掌柜,有一副妙手神通,银针扎上一扎,百病便全然消了。便想请李长笑出手医治。
李长笑自不会真记恨上店小二,他欣然同意,轻轻插了两针,便告诉对方,那旧疾已经尽数治好,可以离去了。
店小二感激万分,躬着身子出了客栈。在他记忆中,这客栈掌柜好似永远这样随和,笑起来洒脱随意,万事不往心去。便心想:“掌柜这手医术,若开个医馆,届时求医之人数不胜数,定比开客栈有出息。”
想到此处,便再忍不住,再深一步去想:“我当时舍他而去,实也算背信弃义,但掌柜依旧医治我,想来是万事不入心,来者皆医治。我若”,当即动了歪念。
回去后,他苦思琢磨,想出一套谋取私利的路子。他开始对外宣称,自己认识一名神医,付千金即可见面,见面便百病消除。
一开始,相信者寥寥无几,但总有“病急乱投医”的富贵人家,南边一老翁,家中富足,良田万亩,偏偏打小有怪疾,听得传言后,便过来寻他。
那店小二心中忐忑,蒙着老翁眼睛,去来去客栈找着李长笑,李长笑果真答应,银针轻轻几扎,一切顽疾、旧疾,刹那间便是好了,当真神异得很。
如此一来,那店小二名头打出,数月内果真有数人求见,店小二蒙着对方眼睛,带着那求见之人,来访李长笑,求李长笑治病。
只因那外人若知,所谓的神医,便是来去客栈的俊掌柜,那他这门生钱路子,可便就断绝了。
李长笑见他们疾病缠身,苦不堪言,且多是顽劣恶疾,久久寻医却一直不见好,甚是可怜。再加之他对“病”之一道,向来兴趣浓郁,有些怪病、异病,更让他大开眼界,便忍不住去捉摸,这其中病理之所在,人为何因此,便会染上“病”。“病”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他着手之事,虽然简单,但想得深了,不就是一场场悟道吗?
自是顺手救了,但店小二那点心思计量,又怎能瞒得过他?
其中诸多顽疾,其实顺应天理而论,本是绝症,绝无可能治好。但李长笑治好,便是违逆天理约束,厄运由此而生,李长笑厄祸无边,自不会在乎这点小小影响。
但店小二却是不同,他以此谋取私利,看似大赚特赚,是无本买卖,沉溺于自己聪明才智中。殊不知,那代价,其实早已冥冥当中付了过去。
他轻轻一叹,曾隐晦提醒几次,见对方仍不醒悟,以后便也不再提醒了。任由店小二日渐放肆,很快,店小二已成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富豪。被人尊称为“医仙翁”。
他本名刘二牛,本是一连媳妇都没能讨到,备受欺凌的农家汉子。李长笑见他可怜,正巧客栈缺少人手,便拉他入客栈,给他些许营生手段。
刘二牛在来去客栈数年,实已积攒不少钱财。商帮的打赏,以及李长笑平日里,有意无意的赏赐。虽是名小二,但钱银的富足,远超寻常下地种田,甚至是远行走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