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艾格隆来说这倒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不奢求所有人发自内心地拥戴自己,只要能够“友善中立”,容忍自己的统治就行了。
正如后面历史所证明的那样,即使法国后来多次改朝换代,甚至变成了一个让旺代人曾经深恶痛绝的共和国,但旺代人也还是默默接受了这一切,并没有再发动大规模叛乱。
对他们来说,只要政府愿意尊重他们世世代代坚守的信仰、坚守的生活方式,不要用粗暴蛮横的手段去试图改造他们,他们也就甘愿接受任何一个巴黎政府的统治——反正对他们来说,哪一个巴黎政权都差不多一样轻浮浪荡,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艾格隆,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就在这样既热情又疏远的互动当中,艾格隆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军队的护送下,一路来到了马耶讷省的拉瓦勒市。
拉瓦勒市,就是当时旺代反叛军的核心地区之一,这座人口不多的城市,贡献了大量铁杆的游击队员和保王军的指挥官,自然也承受了极为惨重的人口损失,共和军在这里的广场上竖起了几座断头台,处死了大量的“反叛分子”和有嫌疑的“附逆分子”。
这些反叛分子当中,最有名的一个人是塔尔蒙亲王,这位亲王是本地卓有名望的贵族世家的继承人,他虽然出身贵族,但深受启蒙主义的影响,在大革命爆发之初他曾经支持革命,并且认为应该让贵族们不再享有过去那么多的特权;但是随着革命一步步深入,尤其是囚禁并处死国王,塔尔蒙亲王开始转变了自己的态度,对革命持敌视态度。当旺代人爆发全面叛乱之后,作为当地贵族世家的塔尔蒙亲王自然成为了反叛军的主要将领之一。
他带领着反叛军和共和军大大小小打了数十次战斗,因为作战勇敢而深受部下们的爱戴,在1793年底不幸被俘。
身为大贵族、又胆敢对共和国举兵反叛,这样的人当然是不可能得到宽恕的,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彻底震慑反叛分子,共和军将他抓回了他的老家拉瓦勒,然后在他的家族城堡(这时候已经被政府没收)的大门口竖立起了断头台,准备将他和其他一群俘虏处死。
1794年1月27日,“闻名遐迩”的塔尔蒙亲王在家族城堡正门前被押上了断头台。在他的头颅被砍下之后,刽子手用酒精和蜡处理了这位曾经尊贵的大人的头颅,然后把它绑在一根杆子上竖立在他的家族城堡正门上方,而在亲王头颅的旁边,还立着其它被处决者的人头。
亲王的头颅被示众好几天,然后被取下来埋在城堡的院子里,而死者们残缺的身体在断头台上搁置了一宿,次日被抛上运送尸体的架子车,丢进城外的乱葬坑,和众多被处决的土匪乱民们埋在一起。
这种中世纪的可怕景象,确实吓坏了旺代的人们,但这非但没有震慑住他们,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继续拿起武器对抗共和国的决心,厮杀越发惨烈,直到好几年后才平息下来,而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有数不清的人死于这场内战当中了。
当艾格隆带着自己的随从们进入到拉瓦勒市的时候,他当然看不到当年那些血腥的景象了,三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好像已经随风而逝,不论是有罪还是无辜,死者们都已经化为了尘土,而空气当中也没有了当年浓烈的血腥气。
但是在人们的心中,很多事情还是没有被遗忘的,它将永远地流传下去,成为历史,也成为本地人们精神纽带的一部分。
这座城市重新变得幽静而美丽,到处可以看到古老的城堡,以及历史悠久的圣心教堂和修道院,共和国曾经认为自己可以战胜这个王国的宗教,也差点确实战胜了它,但是当时光流逝,那些企图快速改变一切的启蒙主义们都已经作古,而这些教堂却仍旧矗立在,享受着人们的顶礼膜拜。
古老的传统当然未必是好的,但绝对不容轻易撼动。
当来到这座城市的近郊的时候,皮埃尔-普瓦图将军来到了艾格隆的面前,然后小心翼翼地跟他说明了情况。
“陛下,在您来之前,我已经让一支可靠的部队进驻到这座城市当中了,当地最有名望的贵族、以及一些知名的神职人员,都已经被集中了起来,随时准备接受您的接见……而且,周围将会不间断有骑兵巡逻侦察,绝不会让人轻易地离开。”
艾格隆每次到一个地方,都会接见当地的名流,并且得到他们的热情招待,而现在这个情况显然有些微妙的不一样——将军将这些人集中到了一起,与其说是方便他们接受罗马王的接见,倒不如说更多的是集中监视和监控,防止他们有任何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