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基跑到官店,见里面果然摆着一袋袋绿不拉叽的粉状“粮食”,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腥味,从小长在陕北的李鸿基,不知道那是海产的腥味。
“这能吃么?”见一个大娘提着半篮子“粮食”往外走,他凑上前问道。
大娘笑呵呵地说:“怎么不能吃?别看这颜色不好看,熬成粥香着呢,连盐巴也省下了,吃着还管饱,比观音土可强多了,观音土要吃死人,这个,吃不死人,还有力气。”
李鸿基顾不得听她后面的话,见买粮的人都排着队,他忙站过去排上,在褡裢里面,掏了许久,才抠出几枚铜钱,准备买一升“粮食”,先喂饱驿马再说。
他伸长脖子往店门口看,见买粮的人,都珍惜地掏出一本户籍,交给门口的一个账房核对,账房核对无误,嘴里唱道:“米脂县清涧堡张三麦,一家五口,本月可购粮五十斗……铜钱四百文……你是全买回去还是分次购买?”
清涧堡的张三麦,点头哈腰地道:“大……小……小二哥,草民没那么多钱,先买五……五斗……”
那账房也不计较,继续唱道:“张三麦,五斗……四十文钱收讫!”
另一个伙计,麻利地量出五斗“粮食”,装进张三麦那个打着补丁的粮袋里。
李鸿基傻眼了,又要户籍?谁出门办事还带着户籍啊,不知道亮出驿卒的身份,人家会不会如刚才的青袍官员一样,卖给他一斗“粮食”?
事实证明,这招在这里不好使,任他磨破嘴皮,店里的人都不买账,坚持要看户籍。
那喝名的伙计说得也有道理:“朝廷运来的粮食,本来就少,没户籍的隐户,把粮食买走了,向朝廷纳税的百姓吃什么?”
隐户,相当于大明的黑户,为了逃避税赋和徭役,许多百姓将自家田地,投献到大户名下,做起了大户人家的佃户或奴仆,在官府的黄册上,没有他们的户籍记录。
李鸿基无话可说,只得怏怏地转回县衙,准备找周爷想想办法。
哪知周爷也正在找他,见他无精打采地回来,周爷幸灾乐祸地骂道:“该!老子话都没说完,你撒腿就跑,怎么?你以为跑得快,就能接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李鸿基陪着笑脸道:“周爷快别说了,他们要户籍,小子没带,这不,回来找周爷借点‘粮食’,喂一喂马儿,饿死了小子可赔不起……
周爷放心,小子回去,就让家人拿户籍来买粮,买到粮第一时间还给周爷,您老的大恩大德,小子记一辈子,等哪天小子发达了,一定报答您……”
周爷嘿了一声,凑上前道:“你也别借粮了,看你小子可怜,给你指一条活路,快快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