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有一事不解,为何我们要......”
“你想问我们为何要如此着急离开集庆路?我甚至就连昨日沈家老爷的邀约都婉拒了?”
“先生果真料事如神,小生这点心思果然瞒不过你。”
一间驿栈客房之中,一位书生打扮,不过二十的青年不解地询问着,他话还未说一半,便被另一位中年人打断。
而被那书生称为先生的中年人,面庞十分端庄,剑眉微微上扬,斜插入鬓,一对慧眼明亮有神,温和睿智的目光似乎能洞察人心。
中年先生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沉稳从容的气度,让人心中不禁涌起尊崇之意,显然曾经身居高位,见识不凡。
“现在已经离开集庆路附近了,那我告知你也无妨。”
那中年先生叹了口,看着自己弟子,面容忧愁地说道:“三日前在山上出游时,我观了一番上元县的风水地貌,心血来潮算了一卦,结果算出今晚长江极有可能会决堤,我们白日若不走,今夜恐怕就已经是具浮尸了”
年轻书生闻言面色煞白,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问道:“所以前日先生让我送给集庆路各方官员的信是......”
“信中正是告知他们今晚长江将要决堤,让他们组织百姓,移民避灾。”
中年先生点了点头,神色从容地将这识破天机之事缓缓讲出,“虽然我这身官衣早已扒下,但我在江浙还有几分善名,希望那些达官贵人能看一眼书信吧。”
年轻书生面色绷紧,一番思索后正视着中年人,“先生能观风水,能卜万象,在江浙也有几分声望,对这天灾人祸就这般袖手旁观?”
“我早已不是以前那般年轻气盛,鲁莽冲撞了,集庆路官场之中我无人无势,仅凭我一人之口如何说得动?”
中年先生仍旧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集庆路附近许久都没有出现过决堤,而集庆路更是南方几处重心之一,我若仅凭风水卜卦之说宣扬长江决堤,那些达官贵人只会认为我在妖言惑众,煽动民心。”
“但集庆路附近的百姓可有数十万之多,先生就这般看着吗?”年轻书生闻言依然不解,神色中浮现几丝愤怒惭愧。
年轻书生激动地站起身来,怒视着中年人,“先生应该比我清楚,这集庆路对江南而言有多重要!长江倘若决堤,还是在夜间,到时会死多少人?会使多少百姓无家可归?”
中年先生脸色一凛,不怒自威,让年轻书生顿时知晓自己冒犯了,但面上怒气未消。
“哪怕这水患冲到扬州路、通州路,我也无可奈何,除非有天上神仙下凡相助,不然便是十个百个我,也改变不了当今这世道。”中年先生平静地解释着,而怒在心头的书生并未发觉自己师父微颤的口音。
“我知晓你心中有正气,为那万千百姓不甘,但集庆路是江南几处最为繁荣的地方,这地不是靠几个无权无势之人能撬动的。”
中年先生并未责怪自己弟子,他手中紧握着那杯温茶,似乎在求得一丝温暖。“这几日我已经告知了所有信我之人,至于其他人,我也无能为力。”
“人有本事,却未必能成事。”
年轻书生听罢,顿时如鲠在喉,哑口无言,但他面色上的羞怒依旧未消,随即便转身打开窗户,望着集庆路方向眺望。
而就在年轻书生打开窗户的瞬间,他整个人瞬间呆愣在原地,窗外景象让他脑海霎时间陷入一片混沌。
紧接着,他神色变得无比激动,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迅速转过头来,目光紧盯着中年先生。
“刘先生,江浙一带皆称你风水相术一绝,你既然算到长江决堤,莫非你也算到了这个?”年轻书生声音颤抖,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