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惨不忍睹

在那座专为贵客打造的宫殿之中,一群堪称当世最强的术士齐聚一堂,正听得入神。故事围绕神圣帝国的往昔徐徐展开,既有它的兴衰历程,也有这片大陆格局剧变的隐秘过往,本应精彩纷呈,可其间大多情节,却像被阴霾笼罩,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讲的正是大陆多地惨遭四个帝国血腥屠戮、肆意践踏的黑暗历史。

卢西弗和伙伴们虽说一路听着这沉重的故事,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知晓最终结局。一番混战、动荡过后,起初那四个帝国没一个留存下来,只剩一个新兴帝国主宰沉浮。众人心里都憋着个疑惑:局势究竟是怎么一步步恶化,又峰回路转走到如今这般田地的?

此刻,卢西弗与亚瑟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对面则是凯恩、萨拉查和舒里,几人呈对角之势,中间稳稳摆放着一张剔透的玻璃茶几。

宫殿的女仆独自待在屋内,一门心思叠着衣服。上头早有严令,禁止她踏出房门、凑近众人,免得偷听谈话内容。谁能想到,哪怕她躲在楼上,距离众人甚远,却把楼下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原来,这女仆身负变种人的特殊血脉,拥有超乎常人的听力,甭管多远的声响、有无遮挡物,统统都能精准捕捉。

说起她这听力的范围,那更是不容小觑,只要她乐意,方圆十公里内的交谈,就像在耳边低语,一丝一毫都漏不掉。况且,打从卢西弗一行人踏入宫殿起,她就悄悄施展异能,把众人的对话听了个遍。他们前一晚暗中谋划趁夜潜入王宫的计划,也被她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她心里门儿清,知道是凯恩在故意蒙骗自己,可凯恩还浑然不觉,压根没料到她已经知晓一切。不仅如此,贵族们私下喝血的腌臜事儿,她同样了若指掌,却一直佯装不知,守口如瓶。就连卢西弗潜入王宫这事儿,她明明清楚得很,可看样子,转头就跟女王撒了谎。

女仆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叠着衣服,耳朵却没闲着,听着楼下亚瑟讲的故事。虽说这故事她早就烂熟于心,却仍听得津津有味,仿若每听一遍,都能咂摸出新滋味。她利落地叠好一件连衣裙,轻轻搁到一旁叠好的衣物上,随即伸手,又拿起另一件。

恰在此时,楼下的卢西弗悠悠开口,打破片刻宁静:“这没什么稀奇的。对多数人来讲,死亡带来的恐惧,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逼得人不择手段,有人甚至不惜出卖灵魂,就盼着能躲开死神的镰刀。”

亚瑟微微颔首,接话道:“这话搁在弱者身上,确实不假。但强者可不一样,他们骨子里透着一股底气,深信自身实力,所以能坦然直面死亡。就拿你来说吧。”

“拿我举例?”卢西弗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挑眉问道,“我怎么了?”

“你想想,当时要是真对女王动手,隔天清晨,你这条命大概率就没了。可即便如此,你依旧毫无惧色,准备好了放手一搏,不就是因为你笃定能把她拿下嘛。”亚瑟说着,抬手朝舒里的方向指了指,“再看看他。”

舒里刚要张嘴,疑惑自己咋就被点名了,亚瑟紧接着解释:“他可倒好,光是念头里闪过走近女王的场景,就吓得浑身哆嗦。明显是畏惧死亡的主儿,说到底,还是自身软弱,心里也清楚,对上女王,自己毫无胜算。”

“反观咱们这类强者,生来便站在食物链顶端,哪会沦为任人宰割的猎物?咱们信得过自己的本事,所以就算死亡近在咫尺,也能挺直脊梁,目不斜视。”亚瑟语调平缓,道出自己对强弱之分的看法,“这就是强者和弱者的本质区别。对弱者而言,死亡是驱策他们的强大动力;可对强者来说,死亡不过是漫漫人生路上的寻常风景。”

讲罢,亚瑟看向卢西弗,轻声问道:“我说得在理吧?”

卢西弗嘴角微微上扬,不置可否:“我可没资格评判这话。”稍作停顿,他又神色怅然地补了一句,“如今啊,死亡于我而言,就像一位相交多年的老友。它时不时前来,温柔地将我揽入怀中,短暂相聚后便悄然离去,走时还不忘留下约定,下次再来。”叹口气,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得没错,实力强弱,的确会左右一个人应对生死绝境的方式。”

亚瑟却像是误解了他的意思,疑惑道:“老友?啊,你说的该不会是梦境吧?你在梦里头死过多少回了?梦里死掉的时候,会觉得疼吗?”

“疼?”卢西弗低声呢喃,思绪瞬间飘远,往昔那些与疼痛为伴的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抹苦笑不受控制地爬上嘴角,他清楚记得,疼痛就是自己这段跌宕旅程的开端。从那往后,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踏上一条满是荆棘的自我毁灭之路,一走就是许多年。遗憾的是,即便身负自愈异能,那些深入骨髓的痛苦,依旧如影随形。

回忆翻涌,他双手下意识攥紧,隐隐作痛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仿若身体又回到当初被撕碎的状态。他缓缓垂下眼帘,目光紧锁双手,脑海里尽是全身筋骨寸断、剧痛难忍的画面,彼时头痛更是炸裂般袭来,好似有人拿着成千上万颗钉子,狠狠钉入头骨,再抡着重锤一下下猛砸,要将他的脑袋砸个稀碎。

至于遍布全身的神经,更是仿若浸泡在滚烫的岩浆里,灼烧感铺天盖地,叫人几近昏厥。

卢西弗一脸失神,呆愣愣地盯着双手,亚瑟见状,满脸诧异:“你这是咋了?走神儿了?掉进回忆里出不来了?”

“啊?”卢西弗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晃了晃脑袋,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就是想起些旧事。”

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回归正题,说道:“不管怎么说,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确实经历过死亡,疼得刻骨铭心,但好在起点高,自保不算难事,没让痛苦把我彻底击垮。”言罢,他看向亚瑟,“好了,不说我了。四位公主被叛徒交给敌人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亚瑟心领神会,点头应和:“没错,是扯远了。”继而沉声道,“叛徒毫无底线,亲手将四位公主送到敌人手里。神圣皇帝也没能逃过一劫,被生擒活捉。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掳走,自己拼尽全力守护的宝贝,就这么落入敌手,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据我所知,变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一支锋利的长矛无情刺穿他的头颅。那场景,恰似父亲绝望地看着女儿被掳,而女儿们也只能无助地目睹父亲被杀,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