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说好好,怪我。
“不怪你,你效率这么高,我们虽然忙,心里还是有底的,要是手上什么都没有,才会慌。”柳青笑道。
张晨这次去北京,待了一个多星期,《一个人的油画史》除了拍郎世宁传教士的那一集,还拍了蔡元培的一集,张晨认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蔡元培对中国油画的贡献,都是奠基性的,关键性的,一定要有一集来说说蔡元培。
徐悲鸿、林风眠和刘海粟等人的成长,和蔡元培的关心和帮助有关,蔡元培在担任北大校长和教育总长的时候,直接推动了中国一代青年的跨洋寻梦,而后来的国立艺专的成立,更直接是蔡元培批准设立的。
到了中国美术馆,他们更是采集了很多的素材,不仅是为《一个人的油画史》,更是为《画说》,在中国美术馆,有张晨认为的吴冠中最好的一批风景画,还有颜文樑、关紫兰、沙耆、余本等人的画。
更难得的是,张晨还看到了张充仁的画,这就和第一集呼应起来了,张充仁就是“土山湾油画馆”的学员之一。
因为国家油画馆的地位和便利,中国美术馆更是收集了新时期的很多作品,比如罗中立的《父亲》,何多苓的《春风已经苏醒》和广廷渤的《钢水汗水》,这些都是在当时引起轰动的作品。
更为难得的是,“伤痕美术”最重要的三幅作品,高小华的《为什么》、程丛林的《一九六八年X月X日雪》和王亥的《春》,都收藏在中国美术馆。
“伤痕美术”起源于“伤痕文学”,一九七八年八月十一日,上海《文汇报》发表了卢新华的《伤痕》,引起读者巨大反响,一时间,对过去一段历史的反思和质疑成为众多文艺工作者思考的主题。
这种思潮同时蔓延到美术界,一九七九年,新时期的首届全国美展“建国三十周年全国美展”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三位四川美院在校学生的三件作品——高小华的《为什么》、程丛林的《1968年X月X日雪》、王亥的《春》,震惊了当时的美术界。
王亥的《春》还获得了该届美展的二等奖,由此,揭开了“伤痕美术”的序幕。
要说中国油画史,“伤痕美术”就是绕不过去的坎,张晨觉得必须说,包括他也很想聊聊高小华的《为什么》和他一九八二年创作的《赶火车》。
从《为什么》的反思历史,到《赶火车》的反应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画家的“刺”好像少了,更平和了,但这也正预示着一个大变革的来临,一个画家,是怎么在历史的大变革时期,改变自己的,张晨觉得是很有意思的话题。
《赶火车》在二OO三年,中国当代油画市场刚开始启动的时候,以363万元的高价压倒众多现当代名家,创下了当时中国油画拍卖的最高价,可以说又是中国油画市场化的一个见证。
“伤痕美术”绕不过,但话题又很敏感,张晨心里没有把握,问柳青,这能不能拍,柳青也没有把握,请示台里,台里似乎也把握不好尺度,虽然就在前几年,像《蹉跎岁月》这样的电视剧,《芙蓉镇》那样的电影都还可以放映,但现在,谁知道呢?
台里再向上面请示,上面的指示出乎大家的意料,相当的开明,说是,这是历史,没有必要回避,只要不过度渲染就行。
张晨松了口气,觉得这事有点好玩,很像是自己制造出来的虚惊一场。
这事,张晨在李勇家里吃饭的时候,当笑话讲给李勇和孙猴听,李勇和孙猴也笑了,李勇说,其实上面都是亲身经历过这段历史的,谁不知道历史是怎么回事,回避才是历史虚无主义,就我所知,上面比下面开明的多。
张晨不理解了,问李勇,为什么会这样?
李勇笑道:“前两年从下到上,都要求松绑,这两年大家我看是自己给自己在加绑,层层加码,草木皆兵,结果让老百姓觉得我们虚伪得不行,面目可憎,说穿了,还不都是像猴这样的干部太多。”
孙猴不服气了,大叫道:“关我什么事?”
李勇说:“你不是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吗?但求无过,那不就是这样,怕出事,怕这怕那,把自己搞成了小脚老太太,连在经济政策上也是这样,我们到下面去,有时候下面很忐忑地请示我们什么事,不知道这事,上面早就已经松绑,权限都放到省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