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衍走去后备箱,从里面拎出六盒月饼。
那是外公外婆从港岛邮来的,是排大长队都很难买到的月饼。
这边正热闹着。
一阵跑车轰鸣拉近,接着,布加迪丝滑地拐进院子。
小叔和绯绯也到了。
这两个人也是大盒小盒拎出来,对着温家爸妈喜喜庆庆叫上一声,“大哥,大嫂。”
这个中秋天高云淡,太阳格外好。
小洋楼里终于恍如隔世般欢声笑语。
这日,不仅太阳格外好,晚间月亮也格外亮。
银色圆盘一样挂在院里树梢上。
周廷衍和温沁祎带着两个孩子洗澡,睡觉,八点多就回了二楼。
温则行和洛绯绯陪大哥大嫂在一楼看中秋晚会。
十点多才上楼。
温则行忙得呀,洗完澡快十一点了,还在沙发里接电话。
洛绯绯躺在沙发另一端。
优哉游哉地,把脚搭在温则行腿上。
小叔则一边讲电话,一边饶有兴致地地摩挲洛绯绯脚踝,捏她脚丫。
洛绯绯盯着温则行侧颜看。
小叔头发半干不湿。
随随便便伸手往头顶一顺,背头发型就出来了,比格外用心打理得还要自然有型。
就这么看着看着。
洛绯绯不知道起了什么邪念。
慢慢抬起脚,寸寸抵到温则行胸膛前。
她踩他一下,他大力呼吸一下。
渐渐,温则行呼吸间隔近了,力度也重了。
洛绯绯很满意,用脚尖压住温则行心脏位置,越压,里面跳得越快。
温则行就要遭不住,喉结上下滑动,肩膀起——起——落——落。
“就这样,挂了。”
小叔挂了电话,捉住洛绯绯作乱的脚丫,“干嘛呢宝贝,不想让我好好打电话?是闵森,又不是女人。”
洛绯绯唇角勾笑,慢慢坐起身,靠着温则行捂住他眼睛。
在他耳边用热气说:“大王,来抓我呀~”
忽然间,好多回忆涌上心头。
于洛绯绯而言,温则行和温沁祎,是她漂泊在盛北的一束暖光。
于这对叔侄而言,洛绯绯也是闯入小洋楼的清亮月光。
他们丰富了彼此的世界。
“怎么抓?”温则行转过脸来,与洛绯绯似吻不吻,“这不像我们自己小家,什么都没有,点个外卖?”
“不点!”洛绯绯当即拒绝,“大王空手抓。”
最终,是温则行服了软。
暮色绯霞刻在小叔右腰,这一夜,格外炽热而绚烂。
上瘾似的,中秋三天假期,在小洋楼温则行的房间里,夜夜绯霞翻涌……
-
中秋过去一个多月,盛北落了一场薄雪。
天就凉了。
远远西部的大山里,早晚更凉,尤其夜晚,寒气打人。
衣衫一打就透。
林惜凝在西部任教已经满三年,下一任老师要十二月才能接任。
怕耽误孩子们课程,林惜凝主动提出,等新老师来,她再离开。
小主,
临近十一月末,山里冷得不像话。
傍晚下班,天飘起小雪。
落在地上,窃窃私语似的沙沙响。
林惜凝抱住肩膀,一路踩着雪,顶着风跑回宿舍。
她长呼一口气,赶快去开空调。
不过,糟糕的事发生了,空调坏了。
林惜凝搬了椅子过来,站上面鼓捣了好一会儿,却无济于事。
坏了,就是坏了。
林惜凝冻得两手冰凉,蔫蔫从椅子下来。
她先去烧一壶热水,泡了泡面,半桶过后,就已索然无味。
身上没暖多少,屋子里好像更冷,心也空荡荡地冷。
林惜凝学着沈从珘教过她的样子,开始烧炉子。
还好她不算笨,火生着了。
就是屋子里柴不够。
外面,天已经黑下。
林惜凝裹上羽绒服,戴了围巾,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而出。
她快速跑到围墙下。
那里落着一方柴。
是秋天时,沈从珘过来劈好,又码得整整齐齐。
林惜凝拿了几块,抱进胳膊,雪花斜斜吹过,手被刀割一样疼。
再抬头,她整个人忽然定住,再也挪不动脚。
茫茫雪夜中,有个高个子男人拎着行李箱,正从山下往上爬。
交错的风雪里,一步接一步,不肯歇一口气。
她怎么会不认得他,哪怕看不清脸,一个影子都足够。
“沈从珘!”
林惜凝大声呼喊他名字,一股脑儿扔了柴火,奔跑着,去迎满身风雪的沈从珘。
沈从珘加快脚步,“别跑,我这不来了么,一会儿滚下来看谁哭。”
林惜凝不听,直到扑进沈从珘怀里。
那颗就要冻透的心终于落进温暖。
林惜凝扯了围巾,把沈从珘和自己围在一起,声音像要哭了,“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沈从珘看她眼里闪着光儿。
一手拎着行李箱,另一手弹她头顶。
“想你呗,想你还分早晚,要不我明早再来?”
“不行,你明早来,我今晚就冻死了,空调坏了。”
林惜凝把围巾系得更紧,勒得沈从珘侧弯下身子,和她头挨着头,脸贴着脸。
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衣服里伸。
“让你逞能,非要十二月再回家,空调都不乐意。”
两人一起踩着斜坡,一步步向上登。
小小绒朵的雪,在院光照耀下,像一只只小萤火虫。
交汇着,错过着,纷纷飘舞。
沈从珘和林惜凝边走,边在这雪里和萤火里,一下一下地亲吻。
两人嘴唇都冻得冰凉,贴一起好像更凉。
亲着亲着,他俩就贴在一起笑,探讨到底谁的嘴唇更凉。
沈从珘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孤零零的泡面桶。
他走过去把汤倒了,面桶扔进垃圾桶,“就吃这破玩意,你不瘦谁瘦?”
林惜凝呼着冻抽的手,“方便啊,我做饭又不好吃。”
“对,你就这么糊弄。”沈从珘把黑色行李箱打开。
一阵浓浓香味儿飘出来。
他蹲在箱子边,把一盒盒打包好的菜拿出来,小心递到桌子上。
路途太远,太颠簸,有的汤露了,洒了一箱子。
三万块的LV行李箱也就这样。
沾了油污,都一样丑。
沈从珘把餐盒盖子挨个打开,人往床上一倒,“林老师,去给小爷热热菜,一天没吃了,热菜会吧?”
林惜凝在这里,是真的苦。
在此之前,像网友开玩笑说的,有的人吃过最苦的苦,是美式咖啡。
林惜凝就是蜜罐里长大的。
眼前,见到好吃的,她屁颠屁颠儿,一盒一盒往灶台那边倒腾。
“热菜嘛,我当然会,小爷您歇着就是。”
不会儿,屋子里就飘出了香。
沈从珘也没躺多一会儿,刚解了点乏,就下床去拿了柴。
把火烧得更旺。
“这菜热的,给我。”沈从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好菜热瞎了,还把你熏够呛。”
林惜凝捂着半张脸,把铲子交给沈从珘。
她走到沈从珘身后,双臂将他紧紧缠绕。
脸颊贴着他温暖的背,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
林惜凝知道,不是烟熏的,是沈从珘来了,她不冷了。
没一会儿,沈从珘手里抡着铲子,耸了耸肩。
回头问林惜凝:
“哎,你是不是躲我身后哭哭啼啼呢?我怎么感觉后背湿乎乎的?”
“才没有。”林惜凝不承认,松开沈从珘说,“风雪夜太冷,我去给你温一杯酒。”
沈从珘知道她哭了,不回头拆穿,只问:
“你陪我喝点么?我自己喝没意思。”
林惜凝去柜子那边翻酒瓶,“嗯,我能陪你喝半杯,喝多明天上课该胡说八道了。”
沈从珘背对她,摇着头笑,“出息。”
他一来,屋子里烧得暖暖和和。
这夜,风雪打窗,呼呼地响。
他们烘着暖柴,映着火光,有热菜,有温酒,有爱人,有想要共赴的地久天长。
暖炉边,菜还没吃一口,沈从珘不老实地把手探进林惜凝毛衣领口。
他缠着她接吻,“想你,真的想你。”
林惜凝倒吸一口凉气,“哎呀,沈从珘,你手还是凉啊。”
她抬手去握沈从珘手腕,忽然觉得手指倏然一凉。
再定睛看。
林惜凝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比落雪在夜里折出的光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