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再安慰我了,我于皇阿玛心中是何地位,我心里自是一清二楚……若能选择,我若不是皇额娘之子,该有多好……”
永璂凝视着帐顶,弥留之际,对如懿这位母亲的怨愤依旧萦绕心头,难以消散。
他既恼恨皇阿玛,亦埋怨皇额娘。
既不喜爱于他,又何必带他降临此世?
皇额娘故去后,皇阿玛虽恢复了她的皇后尊位,他曾暗自期许,皇阿玛会因而对他心生几分怜悯,却未料想,依旧对他冷漠如初,毫无暖意。
这般多年来殚精竭虑、担惊受怕的日子,他着实已受够了。
“爷,此等言语万不可出口啊……”
福晋声音沙哑,话语间满是小心翼翼。
在这大清以孝治天下的纲常之下,这般话语若传至皇阿玛耳中,恐生不测……
“哼!皇阿玛对我这亲生儿子向来不闻不问,自是不会在意我究竟说了什么……”
永璂言辞间的怨愤愈发浓烈,只觉身心俱疲。
“爷,这绝非您之过错啊……”福晋脸颊上的泪珠尚未滚落,听闻永璂这般言语,也只能带着几分无力地轻声抚慰。
“罢了,我大限将至,还思索这些又有何用。只是苦了你了,日后恐难免遭受刁难……但愿皇阿玛念在我英年早逝的份上,能对你们稍稍宽容仁慈些……”永璂喃喃低语,话语中满是对福晋的愧疚与担忧。
困倦之感如潮水般袭来,终是带着满心的惆怅与愤恨沉沉昏睡过去。
福晋止不住地抽泣,于床前寸步不离,悉心守护。她不时地轻触永璂的手,俯身倾听他的鼻息,生怕有丝毫差池。
永璂就这样在睡梦中带着满心的怨恨与不甘,悄然离世。
直至辰时,福晋于迷迷糊糊间苏醒,抬眸望去,却惊觉眼前之人已然没了气息。
“爷……”
福晋悲痛之情如决堤洪水,再也抑制不住,那凄厉的呼喊声仿若要冲破这屋宇的禁锢,直直刺向云霄,在屋内久久回荡。
“贝勒爷去了……”
府中上下侍从们也随之悲声哭泣,刹那间,整个贝勒府被浓重的哀伤彻底笼罩。
府门之上,侍从们手脚麻利地挂上了那早已精心预备妥当的白布。那惨白的颜色在晨风中瑟瑟飘动,整个贝勒府沉浸于一片缟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