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映照着大地。
通往云梦山的大路上,背刀带剑的武林人物多得如牛毛。
这些人皆是听到‘映血剑’与秘录宝典《血经》出现于云梦山中的传闻才星夜赶来这里的。
在人群之中隐约可见有一位破衣烂衫的小叫花子正疾步而行,那小叫花子身畔随同着一个纯阳仙人打扮,相貌清奇、身背松纹古剑的小道童。
这二位非是旁人,正是离开“九曲洞”的袁秋岳与“小洞宾”淳于灵。
袁秋岳经过淳于灵一夜的劝慰,心境业已大为好转,同时他对争夺“映血剑”也燃起了信心。
昨日夜里,“小洞宾”暗中将“百毒妖姬”身上搜出的长白山“千年龙参”熬成汁液掺入袁秋岳的饭食之中,这使他凭空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直至今晨,发觉自己内力突然倍增,他才从淳于灵口中追问出来。正因如此,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起了。
正行进着,忽闻淳于灵低声道:“大哥,不好了,我师兄也来此凑热闹了,我看咱们还是改道而行的好,否则若是被他瞧见,非痛斥我一顿不可!挨骂我倒是不怕,只是担心师兄勒令我回山,那就不太妙了。”
袁秋岳举目一望,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一些道士在路边歇脚,便道:“灵弟,云梦山路径颇多,我们从左侧小路绕到前边就可。”说罢,一拉淳于灵的手,快步闪入杂草丛生的小道之中。
这条小路十分僻静,向前走了许久,并未发现其他人迹。
淳于灵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大哥,你对云梦这般熟悉,莫不是来过此地么?”
袁秋岳闻言神色一黯,道:“我的家便在这云梦山中。”
“哦?”淳于灵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大哥为何离家远行,落魄江湖呢?”
袁秋岳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已家破人亡,无处投奔了。”
淳于灵动容道:“大哥,此话怎讲?”
袁秋岳道:“你可听闻过‘诛邪神剑’袁天义么?”
淳于灵道:“闻名久矣!我师兄时长给我讲些武林掌故,他盛赞袁天义大侠一生光明磊落、侠名远播,提及‘诛邪神剑‘四字,武林之中无不敬仰!”
袁秋岳停住脚步道:“袁天义便是家父!”
淳于灵一怔,道:“大哥,难道袁大侠业已……?”
袁秋岳凄然一笑,道:“还未查实,唉!此事真是一言难尽。”
两人再度朝前行进,袁秋岳一路上将自己的遭遇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而后道:“待夺剑之事结束,我便要赶回‘星月山庄’一遭,去查寻家父的下落,若是家父……有所不测,我不仅要杀掉慕容雯,还要将武林中所有的女人尽皆诛绝,以昭慰家父的亡魂!”
“救——命——啊——!”
袁秋岳的话音方落,忽闻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两人对视一下,一同飞身朝前奔去。
呼救的是一个黑衣少年,远远望去,但见他周身上下尽皆被怪藤缠绕,手足被缚几乎动弹不得,脸色业已青紫,估计不消片刻,必会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袁秋岳与淳于灵同时赶到,见情形危急也顾不得多想,冲上前去探手去撤拽那些藤蔓,只觉得那怪藤粗韧异常,分毫撕扯不动。正无计间,猛觉得两脚被什么东西缠绊住,低头急看,竟是一片如蛇怪藤攀缚而来!
“食人鬼藤!”
袁秋岳惊叫一声,道:“灵弟,快用剑将藤须尽皆砍断!”
淳于灵双足被缠,正在发怔,闻听袁秋岳的喊声方自惊醒,忙撤出松纹剑拼命挥斩起来,仅片刻功夫那足上藤蔓便已断落。而后他飞步来到袁秋岳近前,将正在缠绕的粗藤悉数挑断。
两人朝四下一瞧,不由冒出一身冷汗。但见一片片的怪藤,如游蛇一般地朝他们爬来。
袁秋岳一把夺过淳于灵手中之剑,朗叱一声横空掠起,人在空中连换七次身法,挥动古剑朝那些怪藤砍去。刹时间怪藤被砍得七零八落,残断满地。未待他身子着地,古树上又有几条魔臂般的怪藤朝其袭卷而至!
此时的袁秋岳已身具两甲子的功力,莫说这些藤蔓,便是真的魔臂也休想缠得住他,但见他猛的刹住身子,一提真气再度拔起四尺,剑影连闪,将怪藤凌空扫断,紧接着向后倒翻出去,双足在树干上一点,犹如离弦箭一般朝黑衣少年飞掠过去。“嘶”的一声,缠绕着的藤须纷纷断落。
淳于灵也未闲着,施展武当秘学“狂飙弥天掌”,幻起千重掌影,挟带风雷之声,将那些生着怪藤的古树全力劈倒,片刻功夫,那些古树已根断藤折,残损一片!
“大哥,这是什么鬼东西,竟这般厉害?”淳于灵拭着额头的汗水道。
袁秋岳道:“此物名为‘食人鬼藤’,通常生于荒蛮之地,其外形与山野藤蔓颇有不同,尤其善以须藤缠缚人及兽虫,硬生拖入花囊之中熔食掉,幸而我们身负武功,又有利剑在身,不然恐怕早已化为血水、命丧多时了!”
淳于灵吐了吐舌头,道:“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怪异之物,今日当真开了眼界!”
袁秋岳接着道:“此藤仅见于穷山恶水,云梦山虽然也有,但实不多见。对了灵弟,我们快将这位仁兄救醒,迟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嗯!”淳于灵点了点头,与袁秋岳一同来到黑衣少年近前,但见这少年嘴角挂血,面无人色,看情形若不及时救治,必将命丧黄泉。
“这该如何是好?”袁秋岳搔首叹道。
“他死不了的。”“淳于灵含笑道:“大哥难道忘记我们自‘百毒妖姬’身上搜出的‘鬼华佗’的‘九转归元丹’么?”
“没错,我一时心急,居然忘记这个!”袁秋岳道:“灵弟,快些取出丹药给他服下!”
“九转归元丹”果然是疗伤圣品,少顷,黑衣少年脸色便已恢复常态,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啊,我这是……?”黑衣少年支撑着坐起身,惊诧地望着眼前的二人。
淳于灵扶住黑衣少年道:“兄台,你适才被‘食人鬼藤’困住,我与大哥恰巧经过此地,顺便将你救下,你现在可曾好些?”
黑衣少年忙道:“二位朋友再生大恩,不敢言谢,容待日后定当倾力相报!敢问朋友……?”
袁秋岳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兄台不必放在心上,在下贱名袁秋岳,乃是个浪迹江湖的小叫花子,这是我义弟淳于灵。对了,不知兄台如何来到这险恶之地,又被‘食人鬼藤‘困住的?”
黑衣少年道:“说来惭愧!我本复姓贺兰,单字名卿,是‘罗浮’弟子,前不久听闻云梦山出现‘映血剑’和《血经》秘笈,因此背着师门前来见识一下,谁想竟……唉!”
“哦!原来贺兰兄竟是‘罗浮’派的高足,失敬、失敬!”袁秋岳拱手道:“既然贺兰兄是为了‘映血剑’而来,正巧我们也想凑凑热闹,如不嫌弃我等结伴同行可好?”
“在下求之不得!”贺兰卿激动地应道。
“哈哈————”
蓦地,不知自何处传来一阵夜枭般的诡笑。这笑声震得三人耳鼓欲裂,嗡嗡作响!
三人同时举目观望,但见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飘然而至,轻如柳絮、落地无声,显见此人的轻功已是登峰造极。
但闻他阴笑着道:“就凭你们这些黄牙孺子,也想去夺‘映血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劝你等趁早远离此地,不要白白送掉性命!”
袁秋岳上下打量着来人,但见此人朝天鼻、鹰隼眼、山羊胡须、黄板牙,身着褐色长袍,足穿鹿皮登云靴,腰上悬佩一柄“断肠金钩”。
“勾魂野狸!”淳于灵惊问道。
“不错!娃娃,算你有点见识,老夫正是邛崃山‘勾魂野狸’,你们怕了吧?”
淳于灵偷眼望了一下袁秋岳,见大哥仍是面不改色,胆子也壮了起来,怒叱道:“哼!颛孙奇,莫要自以为是,凭你也配称呼我娃娃么?”
“勾魂野狸”闻言一怔,道:“难道不对?”
淳于灵傲然一笑,道:“尊下难道未听说过武当‘小洞宾’么?”
“哦?!”
“勾魂野狸”又是一怔,而后展颜道:“我道你这娃娃怎生老夫如此讲话,原来是武当掌门古松道长的师弟,‘九龄神童’‘小洞宾’。”
“算你也有些眼力。”淳于灵一仰脸道:“不过‘九龄神童’那是两年前的事,如今我业已一十有二了!”
“小洞宾!”颛孙奇脸色一沉,怒道:“你莫要太过放肆,即便你师兄也不敢与我这般讲话,哼!老夫没空与你等磨牙,听我劝告趁早离开云梦山,否则休怪我不卖古松的面子!”话音甫落,人已逝去踪影。
过了好久,袁秋岳方道:“真未想到这魔头武功如此之高,看起来此番我们夺剑的机会太渺茫了!”
淳于灵道:“大哥怎么说起丧气话了?我们夺剑只宜智取,不可强争!依我看,这些魔头为抢古剑必然相互厮杀,你我只需静待时机,便可坐收渔利!”
“淳于兄弟说得对!”贺兰卿接言道:“小兄也愿助你们一臂之力!”
袁秋岳苦叹道:“多谢贺兰兄的好意,非是秋岳低看兄台,委实是此事过于凶险,我们怎可因一己之私令兄台身处险境呢?”
“此言差矣!”贺兰卿道:“袁兄弟,适才若非你们及时相救,我恐早已命丧多时了,我这条命即是袁兄弟所赐,休说助你们夺剑,就算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袁秋岳闻言甚是感动,他握紧贺兰卿的双手道:“贺兰兄真乃侠肝义胆的真君子,秋岳深感敬佩,如蒙不弃我愿与兄台义结金兰,不知尊意如何?”
贺兰卿也握紧袁秋岳的手道:“小兄求之不得,实乃三生之幸!”
“好啊,你们结为兄弟,偏偏把我‘小洞宾’丢在一边么?”淳于灵佯嗔道。
袁秋岳用指头轻弹了一下淳于灵的额头,道:“这样的事怎么少的了你呀!”
贺兰卿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袁秋岳与淳于灵也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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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山。
凝香谷。
静。
静得令人窒息。
谷中的武林人物已是数以千计。
他们在等,等着持有“映血剑”的人出现。
谷的尽头有一个石洞,洞口被一块万斤巨石堵住,据传闻,那持有“映血剑”的人,便在这石洞之中,今日便是他出洞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