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坪，肖家湾茶楼。

才子对着电话说道：“古老大，我才子说话算话，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梨花巷那四个门面，我马上过户给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林老板，我们兄弟不过是卖苦力跑河路的，您做的事，我们可干不来。梨花巷的店面是好，但我们拿着也不知能干嘛，总不能也开洗头房跟您抢生意吧。”

才子叹了口气，说道：“古老大，不瞒你说，如今时代变了。以前干我这行买卖，虽说不太光彩，但好歹能挣几个钱，自己能吃饱，手下办事的也都能往兜里装点，也算是个糊口的营生。可现在呢，有钱人都往会所跑，姿色好点的姑娘也不愿在巷子里待了。手下人把钱都拿走了，那做老板的还能有什么赚头。就像你们那行，现在运输这么发达，还有几个人愿意把货放你们那几条破船上，找你们的无非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金主。”

沙哑的声音听到这儿，问道：“林老板，你到底想说啥？”

才子有些感慨地又叹了口气，笑道：“我想说，时代变了，咱们跑江湖的也得与时俱进啊，不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迟早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选择，干嘛还抱着老规矩等死呢？依我看，不如咱们抱在一起，跟着时代的浪潮随波逐流一次，就算遇到大风大浪，至少身边还有人照应，能相互帮扶一把，不至于真被淹死，不是吗？”

电话那头笑了笑，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林老板不愧被人尊称一声才子，说的话真有深意。我老汉没读过几年书，不太明白林老板的意思。听你的意思，是打算不干梨花巷的生意了？”

才子叹了口气说：“哎，不瞒你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我给您算笔账，梨花巷一个店面里每天大概就两三个姑娘，一笔生意 80 - 150，运气好点，一个姑娘一天能做两到三次，运气不好，两三天都没生意。再加上女人每个月的例假，姑娘们拿走一半，扣掉杂七杂八的费用，我他妈还能挣钱吗？我跟你说，肖家湾路口的一间小超市，一个月挣的都比我半条街多，这还怎么干？关键是漂亮姑娘谁愿意在巷子里待啊。古老大，你们那行的门道我不懂，但您心里肯定也有数，手底下那么多弟兄要吃饭，您这个当老大的能没点压力吗？”

电话那头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动容，犹豫了片刻才说：“林老板，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干点别的？”

“唉！你错了。”才子语气诚恳地说道，“四间门店所有权归你，你想干啥都行，哪怕开个小卖部，卖点生活用品、香烟瓜果之类的，相信也能有不少收入。但要是你愿意信我，那咱就好好规划一下。砂坪最畅销的是什么？那肯定是美食啊。你把码头上那些有特色的吃食都弄过来，咱们把梨花巷打造成砂坪最有特色的美食一条街。到时候，你那四间店面挣多少钱，我一分都不要。”

电话里又沉默了片刻，才听到古老大略带质疑地开口问：“林老板，我是个老实人，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你开的条件我听懂了，这几乎就是白送啊。我姓古的卖苦力出身，不觉得自己有富贵命。听说你前段时间死了个兄弟？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让我帮你干啥？”

才子叹了口气，说：“古老大，我也不瞒你，以前跟着我的那个荷包，你见过的，就是那个胖乎乎的傻小子。上个月，他当着我的面被人拧断了脖子。哎……！彪子你也认识吧，梨花巷那个红棍，前几天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命是保住了，可人……从此就废了。在砂坪混的，谁不知道我才子，我啥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兄弟，我看得很重。古老大，我知道你们兄弟几个都有家传的本事，手底下有真功夫，帮我这一次。”

电话里再次陷入沉默，古老大许久都没说话。

才子继续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梨花巷那一带的建筑，最久的都有十来年了吧。咱们国家这两年发展迅速，很多新政策都是对老百姓利好的。这两年河桥那边不少老旧建筑拆迁重建了，听说政府赔了不少钱。也有不要钱的，等新的街道规划好了，还能在原来的位置上自选一套相同面积的房产作为赔偿。古老大，别看梨花巷的门店老旧，要是政府拆迁，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资产啊。”

古老大终于动容，说道：“林老板，你开了一个我没理由拒绝的条件，但是我还是想问，你要对付的人到底是谁？”

才子想了想，说：“如果我说是政府的贪官，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坑你？”

古老大又沉默了。

才子笑了笑，说道：“既然要找你帮忙，我就不瞒你，弄我兄弟的人背后确实有政府官员撑腰，不过你放心，大概率我们不会和对方正面冲突。”

古老大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哎！虽然不会正面冲突，但谁能保证人家事后不来找麻烦啊，随便找两个理由就能把人整得死去活来的。这事儿……林老板，你还是找别人吧，咱们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哪有本事跟当官的斗。”

闻言，才子冷笑一声，激将道：“呵！在砂坪，我才子没怎么佩服过谁，但你古老大我以前是真佩服。就窦水滩那次，你古老大一个人把五六个拐卖人口的收拾得服服帖帖，还救了好几个无辜小孩。就凭这仗义出手的行为，我就得给你竖个大拇指。原以为你这样的人要是在古代，那不得是一方豪侠，可没想到面对这种祸害百姓的贪官，你也怂啊。算了，就当我看错人了。”

古老大听了笑了笑，说：“林老板过奖了，不过我还是好奇，你说的祸害百姓的贪官，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