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第 133 章

万人嫌落水后 今州 5281 字 26天前

顾小灯顾不上问他别的:“你这几天见过我哥是吗?他们怎么样?”

“见过,张谷主正好托我和你说道,他的身体和牛一样,这次只是阴沟里翻了小船,他是能自医的医者,再过七天左右就能把身体调养得恢复如初,区区小毒,不足挂齿。”

苏明雅即便能像耍口技的人学出苏小鸢的声音,但说话的节奏、声调的习惯一时半会并不能完全改掉,传达张等晴潇洒的话语时还是温柔和煦的。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包油纸包裹的零嘴:“这是张谷主原本要带给你的糖果,你打开尝尝?”

顾小灯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分了七份小油纸包,有的是晶莹剔透的硬糖,有的是裹了糖霜的软糯糖糕,还有一份糖人,糖人的模样分明是他们小时候在东境的生活,牛车、竹篓、小旅馆,还有一大两小的形状。

顾小灯拿起那根一家三口的糖人,喜悲不加以掩饰,梨涡深深,眼泪扑簌。

苏明雅立即抬手抚向他的脸,下意识地便想擦去他的眼泪。少年时他是很喜欢看顾小灯哭的,那模样惹人疼爱怜惜,让他觉得隐秘的舒坦欢愉。

他的手刚碰上顾小灯的脸,守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暗卫就用一颗极小的珠子弹射而来,苏明雅手背一痛,想到某个讨厌的疯狗说的东西,疯狗是想让他陪着不安且孤独的顾小灯,但疯狗不肯他触碰他一下。

苏明雅只得收手,顾小灯潮湿莹润的眼睛也一愣,同时躲开了他的手,客气地向他道过谢,大方地问候了他几句身体。他坦坦荡荡的,看向他的眼神清澈沉静,没有当年满溢而出的爱意。

苏明雅昨晚回的楼船,压抑着咳嗽倾听手下的人汇报他不在时顾小灯的简单动向,他们提到中元节那天晚上他设了个香案,有人来与他坐谈,开头就问顾小灯是不是在祭葛东晨或他。

他觉得顾小灯祭的没有他。

不止是他没死,是顾小灯把他放下了。

此刻看着他的眼睛,苏明雅有些惶然,甚至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能不能越过关云霁。

江水湍急,楼船有些摇晃,顾小灯和他

()说了声等一下(),有些趔趄地揣着油纸回屋里去?()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精致的双面小圆盒给他:“谢谢你,小鸢,这是药,不知道你还用不用得上,阴面是做补的,阳面是治哮症的。”

苏明雅努力让自己克制,不要表现得过于受宠若惊,接过手后攥得紧紧,倒不是担心顾小灯把它要回去,是怕疯狗的下属们把他好不容易给的一点馈赠抢了:“好……谢谢你。”

顾小灯看出他藏不住的惊喜,楞了一下,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谢礼而已啊。

*

与此同时的将军府中,张等晴脑袋上裹着纱布,和神医谷的方井、许斋其他神医坐成一个圈,一众医师围着一盆浊水,听张等晴说话。

他直接伸手捞起水里沉淀的草渣子,在掌心里碾碎一点,脸黑得赛过炭:“我中元节前去星鹭门那边救急,朋友一家子都中了毒,四处一查,发现烟毒他娘的出了新的,这新祸害他老子的是防水的,要不是我身经百战,就中了这个玩意的招。现在大家辨一下这水和草渣,咱们研究一下新的解毒法子。”

众医师点头如捣蒜,拿出自己的医箱,八仙过海地研究起来。

张等晴头还有些晕,这种脑力活便暂时不深度参与,有些眼冒金星地起来走出深堂,外堂里是顾瑾玉、吴嗔,还有一个和他半斤八两带伤的顾平瀚。

张等晴刚从昏沉里醒来两天,费力地转了转脑子,也明白自己和顾平瀚几乎同时的遇刺有关联,回将军府的时候总担心顾平瀚出了什么大幺蛾子,现在看他只是挂了点彩,心里便庆幸了些。

看见顾瑾玉,他稍微振作起来:“楼船启程了吗?小灯怎么样?”

顾瑾玉肩膀上站着折了翅膀也炯炯有神的花烬,他的眼神还不如花烬锐利:“这会启程了,昨晚我回船上去看了他,清瘦了一点,有些憔悴,此间事写了信简单地给他说明了。”

张等晴撇开身后老是要搀扶他的部下,捂着差点被人开了瓢的脑袋走过去坐下,短短一截路走得有些吃力,但他半死不活也能颐指气使:“你该把他叫醒,把事情的原委和后面的安排仔仔细细地说给他,不然他会很担心。”

顾瑾玉低眉顺眼,左手拿着一沓文书,右手持笔不停地画地图:“是,我只是怕在他面前,和他对视时,我没办法遮掩你们的严重情况。”

“也不算严重,我又没死,顶多就是中点小毒吃点苦头而已,要不是脑袋太晕了,我就自己跑过去陪他坐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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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等晴没好气地拿出怀里的一个药瓶吞了几丸药,端起桌上的杯子将水一饮而尽,随后将目光转向左肩束着玄铁正骨的顾平瀚。

他用一种医者的眼光观察他的脸色,竖起一对顺风耳听他的气息,然后才用一种友人的身份冲他说话:“喂,你是怎么伤的?怎么肩骨碎了?我问方井他们了,说是你们顾家自己的医师给你治的伤病,你现在还好吗?”

张等晴从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顾平瀚的眼神和七夕前见过的不太一样,有点发直,直不楞登的,不知道

()是不是又在政务和家国之中忙成铁迷糊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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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平瀚说话时,埋头苦干的顾瑾玉和吴嗔都不着痕迹地注意着他的反应。

张等晴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有点觉得怪怪的,于是打算走到他身边去把他的脉象,顾平瀚却主动走了过来,没有伸手,只是站在两步开外专注地看着他,声音没有起伏地说:“你刚才说,你对烟毒身经百战。”

“是啊,怎么了?你都走过来了,那只没伤到的手就抬起来,我把一下你的脉看你是什么情况。”张等晴抬手,示意他把铁爪子伸出来。

谁知顾平瀚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力气大得他感觉手腕好像被铁水凝住了。

张等晴第一个反应是怒目圆睁:“你他娘不对劲,你是烟瘾复发了吧!”

顾平瀚面瘫地摇头,语气生冷,说话一字一顿的:“你对烟毒这么熟悉,是因为我吗?”

张等晴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什么鬼?这西境烟毒暗中横行,我是神医谷的谷主,经手的病患多的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平瀚说:“解释,就是欲盖弥彰。”

“……”

不止张等晴懵逼,顾瑾玉也有些绷不住,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对面看戏的吴嗔。

吴嗔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顾平瀚一闷棍打不出个吭声的性情会有所改变。

吴嗔来到西境之后,把一些不伤身的小蛊放在了打千机楼的主力们身上,这些蛊不为别的,只为能够监测他们的心跳和气息,以确保这群能干碎师门对家的战力的折损情况。

顾瑾玉和顾平瀚重中之重,这俩身上自然有这种蛊,还是最敏锐的那一批。

中元节那天晚上,吴嗔原本负着手在西平城闹哄哄的街道上飞檐走壁,监视姚云晖一行人的动向,谁知身上的一只小蛊母突然感应到了不测,飞到他鼻尖惹他干呕。

吴嗔捏下小宠物一辨认,好家伙,出事的是顾平瀚,不对外宣但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

他立即循着小蛊母感应的方向飞奔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击退了差点要把顾平瀚的脑袋砍下来的“顾瑾玉”。

吴嗔看着对面笑得邪里邪气的浴血“顾瑾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要不是他身上有能感应到顾瑾玉所在的其他小蛊母,他差点就认错人了。

那“顾瑾玉”还朝他吹了声口哨:“哇,真贴心,来收尸呀,那我不耽误你们了哦。”

说罢他顶着顾瑾玉的脸变态地笑着转身了。顾平瀚的下属几乎都和他手下的死士俱灭,他拎着长剑到死士面前去,也不管有些还有气息,一一杀干净了,独自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吴嗔顾不上其他,赶紧检查顾平瀚的状况,他不太会医术,但是小蛊母的感应告诉他,顾平瀚的心脏被扎中了,怕是救不了。

他对生死看得超然,唉声叹气地对着只剩几口气的顾平瀚说道:“前镇北王世子,现西境大将军,顾平瀚顾三公子,请问你有什么遗言,需要

()我转达给你的家人吗?”

顾平瀚喘着气,竭力掏出胸膛中贴身带着的东西,有一份染血信纸,还有一份被震碎的灵药,他还试图吃下破损的药,并运转内功止血,握住扎在胸膛上的短匕,一副要拔剑自救不想死的模样。

吴嗔原本还想劝一劝他认命,但看他挣扎的样子,忽然想到这两天和顾小灯说过的话,心里浮现出个大胆的念头。

那些留给顾瑾玉以备后路的傀儡百蛊,拿给顾平瀚用也可以。

想了就去做,吴嗔执行力十足,点了顾平瀚的穴位,掏出今早顾小灯给的瓷瓶,开了一瓶给顾平瀚喝了:“顾将军,既然你不想死,那咱们就来试一试怎么样?你先喝一瓶小公子的药血吊住一口气,我来研究一下你还剩几分气力,合适的话我就用傀儡蛊给你种了。你自己也能感受到心脏被刺中了吧?就算是小公子现在蹲在你面前,割开动脉给你喝血,你恐怕也活不下来,不如听我建议,在你还没完全断气仍有神志的时候,让傀儡蛊种到你的心脏里。”

他手上利落,嘴皮子也利索,和顾平瀚说起当初怎么给顾瑾玉紧急种蛊的经验,信心满满地向他表示自己一回生一回熟,然后掏出随身带着的蛊盒打开,干呕一声问顾平瀚:“你看这建议怎么样?”

顾平瀚身上流淌出的血越来越多,即便张等晴在这里,也不能把他心脏的窟窿给填上。可即便神医再也救不了他了,他还是希望神医现在就在眼前。

他还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