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青虽是嘴上客气,但阵仗可一点都不似待客之道。
进入坞壁后,不论是望楼还是四隅角楼,都有超出寻常数量的重兵把守。这些蒙氏私兵个个威武雄壮,披甲持械,冷峻的目光投射向谢凝之。
更恐怖的是,谢凝之都到哪里,这些人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宛若精确制导的暗箭。
谢凝之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可这时候不免还是感到心中发毛、脊背发凉,炎炎夏日里渗出了冷汗。
蒙青引谢凝之进入主楼正堂后,自己在高台主位坐定,其子蒙抗侍立一旁;谢凝之便在下首客位坐下了,其随从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谢大人贵为一郡之首,屈尊莅临寒坞,不知有何贵干啊?”平时说话随意的蒙青,此时也文绉绉起来。
谢凝之没有坐着答话,而是先站起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再尊称一声“蒙宗主”,然后才坐定徐徐道来:
“蒙宗主是当世豪杰,若只是屈居于区区青州,岂不是潜龙困于渊了?”
“谢大人此话何意?”蒙青抚须问道。
谢凝之见鱼儿似是咬钩了,便开始谈笑风生:“昔日孙吴占江东,蜀汉占益州,俱皆领地辽阔,却也都几世而亡。须知偏安一隅时,若不向外发展,便是自取灭亡。”
“谢大人是在讽刺我父亲吗?”蒙抗正言相争,唱起了红脸。
“公子多心了,鄙人没有这个意思。”谢凝之解释道,“鄙人只是觉得,像蒙宗主这样的英雄人物,困在这里实在是明珠暗投,心中不忍才直言相告。若有失礼之处,请宗主和公子莫要怪罪。”
蒙青装模作样转身申饬了蒙抗几句,随后对谢凝之皮笑肉不笑道:
“谢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得以瞻仰大人的风采,蒙青三生有幸。过去几个月都是家里人不懂事,惊扰了谢大人,还请大人勿怪。”
谢凝之忙又站起来:“蒙宗主哪里的话!既然都是误会,那误会解开了便好了。从今日起,谢某愿与蒙宗主结为异姓兄弟,自此心如铁石,永不背弃!”
“唉呀,这才刚和谢大人见面,就要结尾兄弟,岂不是显得我虚荣高攀了。”蒙青故作踌躇状。
“宗主岂不闻‘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若真是意气相投,何必在乎认识时间长短!”谢凝之怂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