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应战(五)

王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看起来相当疲惫,随口问道:“诸位还有事吗?”

“殿下,臣有事奏。”陈御史再次跳了出来。

王弋挥了挥手说:“快讲,快讲。”

“殿下,臣弹劾御史大夫沮授尸位素餐,有渎职之罪。”陈御史轻飘飘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这句话就像炸雷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一时间看向陈御史的眼神就像看待一个疯子。

或许陈御史是真疯了,御史大夫比他高了两级,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而且这还是王弋建立朝廷以来第一次有人告自己的上官。

“陈御史,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不假,但是你参的也是御史,必须要有证据才行。”王弋皱着眉在提醒。

他想到了无数种世家反击他的手段,却万万没有想过有人竟然要拿御史台开刀,而且还是致命的一刀。

“殿下,自御史台开衙以来,检举贪官污吏无数,吏治清明不能说全是御史台的功劳,御史台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但沮授任御史大夫以来,从未上书过一次,从未弹劾过一人,皆是由御史台诸位同僚勉力支撑。

诸位,本官在这里问一句,诸位可曾见过沮授谈何过任何一个人吗?哪怕有一个,本官也愿意接受诬告反坐!这难道还不算是尸位素餐吗?”陈御史说得慷慨激昂。

王弋的脸色瞬息万变,冷眼旁观着一众臣子。

沮授是王弋平衡朝局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他掌握着御史台的动向,可以让王弋知晓朝局中政治倾轧的程度,并且做出应对。

况且沮授是御史大夫,是御史台的老大,需要他参与弹劾的人只能是六部尚书和中书省的高官,弹劾其他人就是御史在前面冲锋陷阵,王弋手下六部尚书的地位是不可能撼动的,中书省又有荀攸镇着,根本用不着沮授出手。

但这只是默契,并不是规矩。

沮授的所作所为确实符合渎职之罪,如今被人提出来了,王弋就必须有所回应。

这是阳谋,阳谋只能找破绽,不能硬拼。

“沮授,你可有什么话说?”王弋将目光挪到了沮授身上,他打定主意,只要沮授反抗,无论如何都会将他保下来。毕竟这是政治斗争,处于最顶端的王弋本身的地位就是破局最锋利的武器。

谁知沮授却摇了摇头,笑着行了一礼道,“殿下,臣确实无能,无话可说。”

“殿下!他认罪了!”还未等王弋说话,陈御史抢先说道,“既然他已经认罪,应当按律处理吧!”

“沮监海,你真没有什么要对孤说的吗?”王弋根本不理会陈御史,而是死死盯着沮授。

沮授抬手将官帽脱下,依旧笑道:“殿下,臣确实犯了失职之罪,无话可说。”

“哼!”王弋冷哼一声,转身便走,边走边说,“将沮授贬为庶民,退朝!”

王弋确实被气得不行,他觉得沮授背刺了他,如今可是政争关键时刻,很多骑墙派还在观望,若能保住沮授,那些骑墙派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如今被沮授这么一弄,就好像他连手下大将都保不住一样,不知失了多少威信。

见到王弋走了,一众臣子有的开心,有的惶恐,面色各异出了王宫。

田丰的脸色一直都不好,登上马车之前又恰好看到一个妙龄女子推着个人擦身而过,心中怒火一下子就压制不住了。

“站住!”田丰挡住两人,一把抽出宝剑架在袁流的脖子上,冷声喝道,“袁寺卿,你们夔音寺到底是做什么的?”

袁流看了看脖子上锋利的宝剑,笑眯眯地说:“田尚书这是做什么?大家做事都讲究规矩,田尚书有什么疑问,差人送封信给我就好,我会欣然赴约,又何必在大街上舞刀弄剑呢?”

“少说废话!周靖为人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会跳出来说新设一州之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自家的将知道自家的士兵,田尚书是想给手下出头吗?”

“你默认了?”

“下官可什么也没说。”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朝堂之上下黑手?说,你究竟做了什么?”田丰向前挺了挺宝剑,压低了声音,“就算令妹武功高强也没用,看看是令妹的手快,还是老夫的剑快。”

“田尚书,你应该知道我姓袁吧?”袁流自顾自问了个相当愚蠢的问题,也不等田丰回应,便自顾自说道,“袁本初姓袁,我也姓袁,这可不是什么巧合。田尚书的家族应该不是很庞大吧?我们这些人啊,不一定比袁本初差,缺的只是出头的机会。唉……生下来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我们自小就没怕过什么。田尚书,你这柄剑可吓不住我。”

“你说不说……”田丰想要更进一步,却惊讶的发现袁流已经不在轮椅上了,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他的背后!

“些许小手段而已,不足挂齿。我知道田尚书担心我会对殿下不利,可我也说了,我们从不缺才能,我们也愿意将自己的才能贡献给可以驾驭我们的人。”袁流一步步坐回自己的轮椅,依旧笑眯眯地说,“那些小手段只能对付不会武艺的人,殿下身边的护卫就不需要田尚书担心了。”

“最好是这样。”田丰收回宝剑,狠狠瞪了袁流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这时,他忽然听到袁流大声说:“田尚书不妨多关心关心自己,哈哈哈哈……”

听着越来越远的笑声,田丰狠狠拍了一下车厢,却也没有去理会袁流,而是命车夫打道回府。

然而,走着走着他看到沮授居然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在逛街,于是他伸出头喊道:“监海,上车。”

沮授看是田丰也没客气,径直上了马车,笑道:“元皓回来我也没去坐坐,今日正好,元皓不要将我赶出去啊。哈哈哈……”

“你还笑?”田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升腾起来,没好气道,“刚刚你为何不辩解?你知不知道自己给殿下惹了多大的麻烦?”

“元皓好眼力,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关结。我知道当时应该有所辩解,但是我却不能辩解。”

“这是为何?”

“元皓,想必你昨日便知晓张文远在夫余的所作所为了吧?”

“是啊,那又如何?”

“那你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吗?”

“是谁有什么关系吗?消息已经走漏了,如今形势对殿下非常不利。”

“不不不。”沮授摇了摇头,高深莫测地说,“从任何人那里放出来的消息对殿下都会不利,哪怕是张文远回来后得胜的消息,对殿下也会不利,不过只有一个人放出这个消息,对殿下是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