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人、世间之事,无时无刻都在变化,我为何要变?变了和那些庸人有什么区别?”孟达不以为然。
“子度,你还是那么自信吗?”
“孝直,从何时起,笑谈天下英豪的你开始不自信了?当年你可是谁都能点评上一番的。”
“那时候我还小,天下很大啊……”法正放下筷子,苦笑道,“没见过,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见识过了,就知道英豪的厉害之处了。”
“这话可不像是你法孝直说出来的,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让你凭白没了锐气?”
“事事受挫,处处受阻,碰壁多了自然没了锐气。”
“哈哈哈……孝直啊,可不能这么想。你才多大?所遇之事可称事事?所过之处可称处处?”孟达端起酒杯笑道,“来!满饮此杯,放下过去,我等重新来过!干!”
“饮盛。”法正陪了一杯。
喝完之后,孟达问道:“孝直怎么来长安了?可是想要出山?遇到明主了?”
“心有所思,必有所动。子度觉得谁是明主?那王中和如何?”
“王弋?穷兵黩武的昏聩之主。”
“此话怎讲?”
“不遵礼法,擅改官制;强取豪夺,征收田地;劳民伤财,打造铠甲。
仅仅这三样就能要他命了,他犯的错可不止这些。
他还任人唯亲,高官全是旧人,只看资历,不看才能。
擅自传授学识,据说士人每日因为各种学说争论不休,甚至还传授诸子百家的学说。
他也就是运气好,在幽州发现了铁矿,在冀州制出了盐。
如今制盐之法已经流传开来,用不了多久河北必然民变四起,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曹孟德如何?”
“曹操乃是阉宦之后,如何可以做大?也就凉州那些羌氐才高看他一眼,益州宗族是不会支持他的。”
“刘景升呢?”
“守成之主,只能在荆州一隅偏安,没有进取之志。”
“袁显思?”
“袁家四世三公,名声无两。可惜他袁谭不是袁绍。”
“子度觉得谁是明主?”
“哼,天下破败成如此模样,可我观瞧士林之中所谓的群雄皆是鼠辈,没有可堪大用之人。”
“子度啊子度……”法正眼帘下垂,遮住眼中精光,叹息道,“你这样,又和叔父有何区别?”
小主,
“孝直这是何意?”孟达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法正却冷笑道:“你我相识多年,叔父是如何得的凉州刺史,我还不知道吗?你也要学叔父那般做为?”
“休要胡说!我……我……”
“孟子度!你说,你为何会在长安!”法正大喝一声。
“我……我……扶风……粮荒,我自然要来谋个出路。”孟达犹自嘴硬,却已底气不足。
“谋个出路?那你这个出路可谋的太好了吧?现在莫说扶风粮荒,整个司隶都闹粮荒,怎么就你锦绣加身?
孟子度,你是什么家世,我会不知道?你用得着出来谋出路?没了十常侍你们家是活不了了吗?”
“法孝直你休要胡言!我当你是朋友才 招待你的!”
“当我是朋友?往日的壮志豪言你都忘了吗?还是冲天的志向比不过那肮脏的荣华富贵?”法正拍案而起,将酒菜震落一地。
“你到底要说什么……”孟达在法正的逼视下终于服软,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孝直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那我也不逼你。”法正坐了回去,轻声说,“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在长安的吗?又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吗?”
“你!你……你……”这次轮到孟达豁然起身,伸出手指指着法正问,“你投了谁?”
“我投了谁?哈哈哈哈……”法正捂着肚子伏案大笑,半晌后才幽幽问道,“子度,我为何要投谁?”
“你没投?不……不对!你休要骗我!”
“子度,我没有骗你,我谁也没投。”
“不可能,你没投怎么会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你的对手告诉我的。”
“我的对手?谁?”
“徐晃,徐公明。”法正吐出了一个名字。
孟达一阵错愕,良久后心中才了然。
是啊,法正并没有投效谁,他效忠的人是刘辩。
刘辩再怎么不堪也是皇帝,皇帝可是能征辟的,怎么能用投效这个词……
“孝直,你的选择……唉……”孟达坐下,长长叹息一声,缓了许久才说道,“我还当你受了什么挫折,结果孤傲的法孝直还是那个法孝直,或许也只有那位才能让你尽情施展才能吧……”
“不,我说了,我没有骗你,雏鸟只有展翅高飞后才知道天地无垠。
子度,天下很大,不是只有长安,也不是只有钱财。”
“你想说我?”孟达闻言笑了笑,声音有些僵硬,“孝直,别费力了,那位给不了我想要的。”
“给不了你想要的?滑天下之大稽。”法正捡起酒杯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才说道,“什么时候我需要别人施舍了?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拿,不需要别人给我。谁挡了我取东西的路,别怪我不留情面。”
嘭!
法正将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砸在了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