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钢铁金字塔的门口,十几个身着红色软甲,全身覆盖到牙齿的身影,静静矗立。
而在他们前方,是一个身穿红色道袍,大腹便便的胖道人。
他很高大,足足有寻常人俩人之高,宽度也差不多——看起来就像个球一样。
他的道袍也是红色的,好似鲜血,鲜红欲滴,那肥胖的手上,指甲也是涂成了鲜红色。
白白嫩嫩的手腕儿上,带着一串手串儿,由一片又一片半透明的“玉片”被红色的线穿成,仔细一看,那玉片上有猩红和暗红的斑块。
而那线也应当是白色的,但却被生生染成了红色。
——指甲。
余琛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所谓的“玉片”,全都是人的指甲,而非什么饰物。那些鲜红的,便是血迹,那些暗红的,却是干枯了的血肉。
而胖道人身后,那十多个软甲身影为首之人,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副弓箭。
——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木头的弓,和木头的箭。
胖道人的眼睛,像是鹰隼一样,死死盯着那少年人,口中喃喃:“跑快点……我可爱的小鸟儿……再跑快点……再跑远点……”
那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线的双眼里,流露出的是病态的兴奋。
而他身后的红色软甲身影中,最后的那俩人,见状却是在交谈。
其中一人道:“笼主怎么一点儿都不急?若是那家伙逃了,上面怪罪下来,咱们可是要遭的!”
另一人道:“你从八十号笼调过来的?怪不得,这你就不晓得了吧——笼主是故意让他逃出来的,否则凭他那开海的道行,怎么可能跑出来?”
“故意的?为何?”
“蠢,他不跑,如何能猎?”
“啊?”
“咱跟你说啊,咱们笼主和其他笼主不一样,不喜欢骄奢淫逸,唯钟情于猎。每隔断时间,他老人家便会故意‘疏忽’,放些囚鸟出来,被放出来的囚鸟们兴高采烈,欢呼雀跃,笼主就喜欢在在这种时候猎杀他们——笼主手上的指甲串儿看到了吗?每一枚指甲,都是一次狩猎的收获!”
“哦!咱们笼主可真有雅兴啊!”
“是啊!而且今天这头小囚鸟儿充满了希望,格外美味,你看笼主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你这般一瞬,我倒是也想看看了,真刺激,其他号笼里可见不到这般刺激!”
“那是!好好儿看着吧——那满怀的希望被一干二净磨灭的瞬间……啧……”
俩人越说越大声,直到那为首的红软甲身影转过头来瞪了他们一眼,方才噤若寒蝉。
但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
与此同时,那胖道人却毫不在意他们的嘀咕,他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少年人,浑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双眼甚至泛起泪光,喃喃自语:“真美啊……”
然后,颤颤巍巍伸手,拿起那弓箭来,嘶溜吸了一口口水,搭弓,拉箭。
咻!
离弦之箭,疾驰而出!
恐怖的神力作用在箭矢之上,撕裂风沙,撕裂浓雾,朝那少年的后背贯通而去!
箭矢射进风暴里。
胖道人不再去看,放下弓箭,双目闭起,一副陶醉之色。
他在等待。
等待那一声从希望到绝望转变时响起的绝美哀鸣。
但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他没等到。
良久过去了,只有那鸟儿欢呼雀跃,越跑越远的声音。
而那夺命的箭矢,却好似泥牛入海,再无踪迹。
胖道人睁开眼,浑身上下肥肉都在颤抖,但却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气愤。
就好像洞房花烛夜突然不举那样。
恼怒至极。
但很快,恼怒就变成了恐惧。
咻——
只听一声破空。
下一瞬间,胖道人身旁那个手捧托盘的红色软甲身影,突然一声痛呼!
胖道人一愣,转头看去,赫然发现一个巨大的血洞,贯通了那红色软甲身影的胸膛。
那红色软甲身影,便一头栽倒下去,痛苦哀鸣。
伸胳膊动腿儿了几下,不动了,死了。
胖道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啊”一声哀鸣!
他身后的红色软甲身影里,又一个倒下去,脑袋被贯通,脸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胖道人又惊又怒,冷声开口,“何人装神弄鬼!”
但无人回答他。
咻!
又是一声哀嚎,又一命软甲近卫,轰然倒下,胸膛被开了一个大洞。
鲜血汩汩流下,染红大地。
那一刻,胖道人终于慌了。
凭借多年狩猎的经验,他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一场名为“狩猎”的盛宴开始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