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道坊对面就是常乐坊,离东市仅有一街之隔。
东市带来的火热生意,带来了逐利的商人,也带来了许许多多来长安谋生的人,也让常乐坊的那些有闲房的百姓体会到了不用干活就能养活一家人的乐趣。
这里靠近东市,很多人都选择在这里租宅子。
班弄,就是这里的一户,因为小时候害病,嗓子坏了,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笑起来的声音像那田坎下斑鸠的咕咕咕,咕咕咕声。
久而久之坊里面的住户就送了他一个外号,人称老斑鸠。
至于原名,现在很多人都忘了他叫什么。
那些没大没小的孩子趁着大人不在家,会大声冲着班弄喊叫-田坎下的老斑鸠。
他也不恼,只是摇摇头笑了笑。
和他名字不一样的,就是他的为人,班弄脑子活,做事儿有魄力,在武德末年天下初定的时候他的眼光就瞄准了来来往往进出长安的行人,他料定长安一定会成为一座前所未有的大都城。
因此,别人有了钱就去买田地,他有钱就去买宅子,靠着大唐的律法“天下诸郡,有田宅产业,先已亲邻买卖”的规定。
也就是说,一切地皮和房产,想出手的,得先问亲戚和邻居,优先卖他们。
靠着这个,班弄这些年倒也置办起了一个不小的摊子,宅子虽然多,但却破旧,租宅子的人很少。
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自年初国朝灭了突厥以后,来长安的异族人就多了起来。
班弄的春天也悄然到来,每天一睁眼就有牙行领着各种异族人前来看宅子,异族人性子大大咧咧,对地方的好坏没有挑拣,做事儿又随心。
这半年来班弄的破宅子全部都租了出去,有的住人,有的是用来做库房,他们出手大方,不怎么还价,班弄赚了很多钱。
他现在成了坊内富贵人家,别人吃稀的他吃干的,不说顿顿有肉,隔三差五地还去东市买点肉犒劳一下自己,日子悠闲。
今日的班弄和往日一样悠闲,一边站在树荫下看着政道坊的大火,一边吸着凉茶,在他身边一个样貌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农夫年轻人挽起裤脚,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政道坊。
农夫往身后的石榴树上蹭了蹭后背,从班弄手里拿过茶壶,拿开盖子,就着水和碎茶叶,一股脑子地全部倒在了嘴里。
一边吞咽一边咀嚼,茶叶是第一道泡水,班弄放的又多,把这农夫模样的年轻人苦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强忍着不喜欢,生硬地吞了下去,看了一眼壶里面厚厚的茶垢,他淡淡说道:
“没有想到你也这么喝茶,看来是仁主自大了,茶道已经进入贩夫走卒中了,他的茶艺不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