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特莱基家族的手记是职业者记载的,恐怕基于职业者那不会被现实历史记忆的特性,根本没有人会意识到雷德·瓦尔特曾经做过这种事情。
听起来很不人道,瓦尔特装神弄鬼,处心积虑,把瓦伦迪诺一家坑惨了——但目的是源土,就很理解了。。
特莱基看着法利西亚的共命体战士垂头丧气地销毁掉文件,忍痛离开了奋战多年的土地,不用说,在他们这些有信仰的人心中,肯定无法接受这么撤退的事实。
这相当于投降了。
严格意义上,这其实并不丢人,从来没有文明能够在社会的爪牙进攻下,被切断了补给和工业建设,还能坚持三个月之久。
可惜,共命体走错路了,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人类的世界,他们能够站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是因为隐秘、神族、星降师等多方势力的较量。
从一开始,人类就注定是被隐秘或者现实纳为囊中之物的。
特莱基在等待着。
他要确认,弗拉基米尔的命令会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弗拉基米尔和他约定好,每周四下午四点三十五分,他会准时用法术加密传来鲍利斯的安排和命令,并根据他最近的表现,来决定是否让他撤回梦境。
如果弗拉基米尔急着让他回雪湖市,那么就意思了——这说明弗拉基米尔遭遇了强大的袭击,必须要他回防。
若是这样,他就可以顺路直接拐去海纳斯,取回自己埋在那片黑松露地下的宝物了。
如果弗拉基米尔决定把他调回梦境,那情况就比较严峻,这说明就算是重锻五次战斗力的馆长,也不能解决弗拉基米尔遭遇的困境。
强大的雷德有很多,而能够取代馆长,在这种环境下发挥决定性作用的,特莱基能够肯定,只有一位雷德。
雷德·卡奥斯,那位‘太易混沦天尊’。
毫无疑问,卡奥斯是站在所有雷德之巅的伟大存在,但谁都知道,他早就疯了,他的疯狂一直延续到后代每一个雷德,一旦他们觉醒记忆,就会遭到卡奥斯的复制人格侵蚀,认为自己是一个穿越者,并且将性格改造为卡奥斯的阴险狡诈。
作为第一位雷德,卡奥斯的力量、见闻、魄力、技巧、知识,是最终重锻的混沌之龙水平,用‘他’来称呼已经不合适,应该用‘它’才对,最终重锻的生物,本质上已经是准社会一般的存在。
就算卡奥斯疯了,它光是发疯时展现的破坏力,至少也会达到重锻六次的水平,而弗拉基米尔肯定只会准备极限阈值的人偶。
这已经足够毁灭整个海恩斯,而不会被利奥兹注意到并驱逐了。
因此,他必须等待弗拉基米尔的命令传递而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特莱基和馆长面对面坐下,周围已经散去了所有的共命体战士,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无聊也是无聊,特莱基望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庞,一时间颇有些感慨:
“谁能想到呢,你那个亲生的丑陋私生子,反而名垂青史。我操控了法利西亚大半辈子,就连死后复生,都没人记得我。”
‘馆长’只是目视前方,毫无灵性。
“实话说,我也没有把你当过父亲,我们之间是个合作关系,但是你说我对你有没有感激之情呢?嗯——我想是没有的,从来没有。”
特莱基苍老的面容上露出爽朗的笑意,他侃侃而谈道:
“我得感谢我上一任的雷德,他是个军阀,冷血无情,有二十三房姨太太,他的人生教会了我很多宝贵的东西,最重要一点,就是除了力量,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
时间过得很慢,又似乎过得很快,特莱基好久没有找人这么倾诉过,也许是因为他年龄大了,也许又是因为他死了几十年,有点无聊。
“谈到隐秘议会,人们印象里总是议员们吵成一团,议长们高高在上,分开吵架的议员,然后作出决定——实际上完全相反,在【皇帝】安迫罗出世之前,议会从来都是【收藏家】和【学者】互相针对的战场。”
特莱基感慨道:
“我还记得你的好朋友,【学者】莉亚里阿姨,她是个难得好心的议长啊,可惜,亚妮雅为了报复【收藏家】和【皇帝】,不惜引入机界社会的议长,呵呵……这都是弗拉基米尔犯下的错误,却偏偏让我们来承担了。”
“弗拉基米尔口口声声说着雷德们是一体的,但是他只会自己占着现任雷德·金的身体,他敢回去吗?他不敢。”
“千年前的【学者】亚妮雅,我和她交手的时候便得知了她不惜一切要向【收藏家】复仇的原因——雷德·弗拉基米尔和安迫罗之间有这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和月亮有关。”
“她还没有听明白那秘密是什么,就被昔日的男友和伙伴联手骗到了利齿峰上,随后残忍杀害了她。”
“我对于弗拉基米尔的私事并不关心,但是很显然,弗拉基米尔一定隐瞒了重要的消息。”
特莱基说完,看向了法术传真机。
五
四
三
二
一
啪嗒。
腕表上的指针指向了四点三十五分整,然而往常应该分毫不差响起的铃声,以及传真的信件,都没有出现。
指挥所里死一般的寂静。
特莱基沉默下来,静静又等了三分钟。
依旧没有消息。
他检查了一下通讯的阵式,没有任何问题。
至此,特莱基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欣然的笑意形于色,他一摆手,头也不回地跟‘馆长’说道:
“走,去海纳斯!”
特莱基按捺不住喜悦之情,弗拉基米尔是个无论如何都很守时的人,如果他没有按时传真过来,那就说明他一定是出了意外。
机会来了!
特莱基和馆长来到院子里,馆长抬起手,地上立刻被灵感之线分割切裂出传送的阵式。
已经不需要掩盖什么灵光了,直接转进海纳斯。
重重的蓝色光芒通向天际,特莱基和馆长旋即踏入其中,他们的身躯被解离成稳定地粒子流,瞬间便跨越了两千公里的距离,从上空径直穿过了海纳斯郊区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