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怎么看怎么诡异,仿佛异教徒的某种神秘仪式。

商病酒漫不经心:“她自愿的。”

萧宝镜无法理解:“自愿?”

“夫妻本为一体,正所谓夫债妻偿,她穿上了这身象征顾枕梁妻子身份的凤袍,便有资格为顾枕梁支付他所欠的寿数。”商病酒打了个呵欠,慵懒地揣起手,“顾枕梁用宫殿和金镯子,兑现了当年承诺她的大房子和银镯子,而它们成为了月娘代为支付寿数的桥梁。”

萧宝镜望向憔悴衰老的月娘:“那……如果换下凤袍、摘掉金镯子,再带她离开顾宋,她是不是就不用替顾枕梁支付寿数了?”

商病酒翘起唇角,重复道:“她自愿的。”

萧宝镜不信邪。

她上前扒拉那些金镯子,可是金镯子与月娘的手臂相贴得严丝合缝,根本扒拉不下来。

她又试着解开那身华贵雍容的凤袍,却发现有人拿针线将凤袍与月娘的肌肤缝在了一起,只是因为使用了大量止血药,才不曾流出血液来。

人从出生起,最亲近的人本该是血脉相连的父母。

却因为婚姻嫁娶,与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异性组成了最亲密的关系。

人要在这段关系里,为对方承担责任,承担比对方父母更加重大的责任,为对方支付他所欠下的债务,签下与对方生命息息相关的文书。

萧宝镜站在床前。

月娘像是和凤袍、金镯子融为了一体。

原来那个预言里的金丝鸟笼,是这身象征顾枕梁妻子身份的凤袍呀。

她呢喃:“可是,这不值得呀。”

为顾枕梁那种男人支付寿数,这不值得呀。

他明明都移情别恋了。

他把债务加诸在原配的头上,用原配的寿数,换取和美貌妾室们的欢愉时光。

这种男人……

不值得呀!

“值不值得,要自己说了算。”萧潜低声,“便是世间最两袖清风的官员,也无法绝对公正地审判人的爱恨对错。人之一生歧路南北错综繁冗,旁观者纵然能识得庐山真面,却不知山中人究竟是苦是甜,毕竟,总有那么些山中人,便是走了歧路,心亦是甜。”

他目光沉沉,像是在说月娘,又像是在说他自己。

子夜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