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帝都,不知何时黑云阴沉压迫下来。
隐约之间有炽热的电弧,在昏暗的云端游荡。
“终于成功了。”
“家族先祖所流传下来的圣物,居然真的又一次回应了我们的祈求。”
破败的房舍内,有几人面色激动。
他们皆身穿灰白色的长袍,衣领口铭刻着一道扭曲的蛇之徽记。
不同于其他信心满满,誓要将帝都颠覆,将自己所侍奉的邪神意志传播到大陆每一个角落的邪教团们。
从一开始起,这些人便没有对自己主的降临抱有太大的希望。
因为早在千年前,连神圣历都未曾开辟的第三纪,他们便已经聆听不到自己所侍奉之主的声音。
不论怎么样向所遗留圣物发出祈祷,哪怕是最为强大,信仰最为纯粹的牧首,也亦无法得到主的回应。
一个所信仰的神明无法显露神迹,无法回应信徒期待的教团,自然是无法长久的发展下去的。
于是慢慢的,曾经那个盛极一时,一度成为了第三纪数个人类帝国暗中掌权者的天使家族「水银之血」,也逐渐衰败凋零。
最终,只剩下了这一小脉分支残留了下来。
时过境迁,第三纪结束,第四纪开辟。
因为过于弱小,势力微薄的缘故,甚至连晨曦教廷都已经认定水银之血这个曾经辉煌的天使家族早已经覆灭,并未将其列入异端邪教的名单之中。
而他们这次之所以会出现在帝都,也并非是和其他那些邪教团们一起密谋大事。
而仅仅只是单纯因为过往家族所残留的些许人脉,在偶然间得到了那些邪教团们要在帝都密谋搞事的消息。
于是,怀揣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也来帝都凑了凑热闹。
因为年代过于久远的缘故,这一小支天使家族残裔甚至连祷告仪式的流程都已经忘却。
只能凭借印象带着一些瞎猜,先是学着晨曦教廷那般又是画十字又是泼圣水,之后又学着邪教的方式祭祀。
只可惜他们此刻的力量根本做不到找人类之类的活祭品,甚至连牛羊都因为囊中羞涩,资金短缺而无奈作罢,最终只好杀了几只鸡鸭放血充数。
却没想到,这样宛若没头苍蝇一般的一顿胡乱尝试,居然真的得到了回应。
某一个刹那。
黑云之上,千万道雷霆垂落。
然后,在那破败房舍的上空,银白色的电浆,汇聚为了一道朦胧的虚影。
那是一只通体纯白,宛若蛇形的生物。
“没想到,家族古籍之中所记载的主,居然真的会又一次降临世间。”
在看到那道宛若水银般的虚幻之蛇时,下方的几人不由热泪盈眶。
数百年的坚持,他们这一脉家族也曾动摇过。
想过是否要改换门庭,或者干脆就另找靠山,成为其他邪教团或者是晨曦七神的信众。
他们也曾想过,是否自己家族所侍奉的那个主早已经消亡逝去,或是迷失在了星界的深处再也无法归来,亦或者干脆便是在某次隐秘的神战中被其他神祇篡夺了权柄与神性,当了嫁衣。
但是,现在看来。
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主并未抛弃他们,这只是一场漫长的,跨越千年的考验。
而现在,祂再一次回应了呼唤。
而自己家族这般落魄到连买来牛羊当祭品都做不到的困顿处境,自然也将不复存在。
这可是重新行走于世的真神啊。
自己等人作为在最落魄时依然不离不弃的虔诚信徒,自然会得到主最为仁慈的嘉奖,光复往日水银之血天使家族的荣光自然不在话下。
而在此时此刻的狂热幻想与希冀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
一位黑发黑眸,身穿黑底红云长袍的少年,便这样不知道在何时之间,悄无声息地混杂进了人群之中。
“这就是最后一个吗?”
“和前面那些比起来,这个看起来似乎不咋地啊。”
夏亚的肩头,小雪貂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眼中的血色勾玉和银色月华缓缓消散。
以银现在作为传说种的位格,用幻术让夏亚在这么一群连四阶都没有的超凡者当中降低存在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杀鸡用牛刀了。
夏亚看着那紧闭着蛇瞳,虚幻透明的身体内流淌着水银之血的小蛇,目光中带着思索。
经过了伊甸园之中的十年,现在的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对超凡世界知之甚少的二环御兽师了。
在席尔薇雅的补习,还有花了十年的时间,阅读了结衣从白塔和帝国大图书馆拷贝下来的几乎所有古籍之后,夏亚对于神秘学的认知可谓凌驾于当今西大陆绝大部分传奇之上。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没认出眼前这玩意究竟是什么。
只是隐约间精神力扫过这里,察觉到了些许的神性气息。
所以,在另一边忙完之后,夏亚方才赶了过来。
但是,夏亚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眼前的这只水银小蛇,似乎,和他先前解决的那些降临的邪神化身有些不太一样。
并没有那般暴虐的神力波动,而是相对平和。
而更重要的是,眼前的生物看起来不似由信仰之力与神力所凝结而成的降临之身,反倒更像是切实存在的实体。
这是一尊真正行走于世的神话生物。
这还是第四纪以来,第一尊本体降临主物质位面的神话生物,哪怕是先前灾厄大地的混乱时期,那些神话生物所降临的也仅仅只是半身和信仰化身而已,还从未亲自下场过。
而仿佛是察觉到了夏亚的惊异。
那只虚幻的水银小蛇,在夏亚的注视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淡褐色的蛇瞳,目光之中透露出了冰冷而至高的神性。
“这就是由命运所牵引的,吾的重生之所吗。”
高远的神性波动在虚空中荡漾,夹杂着太古洪荒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