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我家的春燕,也被强行带走了!”一个满头华发的妇人哭倒在地上,双手捶着胸口。
“我男人被征走服徭役,至此再也没有回来……”
“我家的地都没了,原本还是良籍,如今却是奴身!”
“我么儿只是不小心挡了个郎君的路,他就被打死了……”
……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地,那些看起来普通的百姓们,还未曾愈合的伤疤,在此刻被撕扯开来,里面流脓发臭,以为已经过去了,可其实哪里过去了啊?
这世上,权贵当道,哪里有普通人的活路啊?
他们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地种地,种出来的粮食却不够果腹。
他们已经很老实听话了,可是总是有那么多的无妄之灾找上门来,他们在这世上活得像是牛马,他们弯着脊梁,跪在地上,明明很疲惫很想哭,却还不得不对着权贵卖笑,生怕失了吃饭的生计。
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权贵世家能活得体面,活得轻而易举,活得毫不费力,他们有怎么也花不完的钱,生活奢侈程度他们都不曾见识过,也不敢想象。
很多人说,这就是命,他们就是这种贱命,他们得认命,于是他们就认命的活到了现在,为了一口饭,哪怕跪在地上求着曾经伤害他们的人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
他们之所以会活的如此艰难,那些权贵之所以活得那么奢侈,并不是因为什么命,而是他们身上的血都被这些世家吸走了。
他们本可以有田地耕种,有片瓦遮风挡雨!
“皇上!求您为草民做主!”老翁一字一句,说的郑重又悲怆,这一瞬间,老翁想,就算死在这里也够了,因为当今皇帝,看到了他们的苦难啊。
“求皇上做主!”底下的百姓全都跪了下去。
不知从何时起,县衙外的那一条长街上,已经站满了百姓,他们脸上写满了风霜,诉说着活着的不容易,他们长跪不起,想要讨一个能活得稍微体面一点的希望。
贺影心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些人,心中不是不震撼的。
从茶楼离开之后,贺影心就回了县衙,她听到动静出来,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县衙里面,一路不停地跑到了前衙,她看到了站在大堂后面的贺境心。
贺影心走上前去,贺境心看到是她来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到了吗?”
贺影心闷闷地低着头,“姐,我心上不舒服。”
这一路行来,她看过世家的奢侈繁荣,看过百姓的不容易,看到了野心家,看到了好官,也看到过糊弄当差的庸人。
可是如今天这样的,她是第一次见到。
“看下去吧。”贺境心淡淡道。
堂上,皇帝听着外面那字字泣血地控诉和恳求,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些家主们,“听到了吗?”
“这些与我们何干!他们太笨了,也太蠢了!”常家主怒红了眼道,“皇帝,你真的要为了这些人,与我们世家为敌吗?!”
皇帝忍不住笑了出来,“与你们世家为敌?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这天下是我赵氏的,你们世家在百年前,不也如这些你口中太笨太蠢的人一样,都是普通百姓吗?不过是得了机遇,一朝得势,便看不起这些人。”皇帝手里翻看着那些契书,“王家,崔家,风家,常家,韩家,陈家,刘家,何家,范家,侵占土地,买卖人口,贪污税款,结党营私,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王家主浑身怒到发抖,曾几何时,有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把世家的脸面,彻底撕掉,丢在地上,还要上去踩几脚。
“来人!将这些家主押下去!”皇帝怒道,“从今日起,凡是被这些世家坑害过的苦主,都可来县衙伸冤!”
皇帝发了话,可是堂上站着的那些衙役们早就吓的腿软,根本不敢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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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肃做了个手势,便有一队士兵上前去,把在场的那些家主全都按住,就要往大牢里送。
王家主剧烈地呼吸,胸腔起伏,他看着皇帝的眼睛,红的仿佛要滴血,“赵旻晟!你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却也掩盖不住你就是个阴险小人的事实!你一早就想对付我们了吧,何必找这么多的借口,你分明就是想公报私仇!”
谁也没想到,王家主会忽然暴起,他大概是猜到自己不得善终了,皇帝绝对会对他们王家斩草除根,既如此,他还顾忌什么,他不好过,皇帝也别想好过!
裴肃脸色铁青,上前一把捂住王家主的嘴,“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