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海棠交待得清楚,沈氏便也未再多问,转而将此次从宁玉屋里替换出去的衣物寝被再做核对,确认未有遗落,便就吩咐搬把椅子,说她要在这边小院里歇歇。
以往沈氏自己过来,无论有话转述抑或探望送东西,都是跟小姐说了话便就回转,像现在这样,即便听知小姐在睡都主动留下来的,今天却是头一遭。
看海棠有些愣神,沈氏平静说道:“老夫人不是差了红霞来说?”
“是,红霞姐姐来过的。”海棠喏喏回了一声,却是壮着胆子抬头看着沈氏说道,“莫非大少爷当真来闹不成?”
“多嘴了。”沈氏轻轻嫌弃了一句,却不说其他。
海棠见状转道:“小姐这会儿在里屋睡着,槅门我已掩上,妈妈不若随我厅里坐去。外间风大,若是小姐醒来,知晓我让妈妈院里坐着,却是要骂的。”
沈氏听着倒也觉得是这个理,便道:“也好,我自进去厅里坐,你且听我吩咐,去取样东西过来。”
“妈妈您请说。”
“方才我来时,红霞正被差去东头库里,你自去寻她,让她带着你去账房那里领红纸,橘胭脂的,裁四寸大小,要三张,仔细盘里放着拿回来。”
“橘胭脂的红纸,三张,四寸大小,可对?”虽不明所以,但海棠依旧仔细复述一遍。
沈氏听罢点点头,道:“账房那边自会给你找个册子压在纸上,免得回来路上飞了去。”
海棠一听立刻反应道:“小姐这屋别的估计要找,这写写画画的东西一应俱全,不若我带个镇纸去,岂不比那什么册子来得稳妥?”
“不可,那纸轻薄,压了太重的在上边,却怕微微一掀便就破了。”
海棠听了越发稀罕,道:“小姐平日写画,这会儿屋里好的贵的纸张就有不少,如今突然出来这么个,却是这般精贵,镇纸都不能压得?”
沈氏这会儿倒也耐心,却是缓缓说道:
“今天碰巧是你这丫头问的,我便也跟你说说。且不说这红纸制作不易,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家就能得着的,你说‘橘胭脂的红纸’,却是不对,胭脂说的就是那颜色,橘却是纸家的名号,咱们家还是因着皇上赏给老夫人这才有的一些,都是要用多少裁多少,一点不能浪费。”
海棠听到这里,诧异得眼睛都瞪大了一些,忍不住又道:
“竟还有这样的,莫非是那金银磨了造的,我想着平日看小姐画画,那么些个纸张,偶然也知其中有那贵的,却不想当真天外有天。”
见海棠末尾说出那四字,沈氏竟忍不住微微一笑,却是抬手在海棠手臂上一拍,道: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还知道‘天外有天’呢,当真跟着学了点像样的,别闲话了,快去快回吧。”
海棠小嘴一抿,回了声“是”转身就忙忙地出了小院,却是走着走着忽然想起,自己方才怎么光顾跟纸过不去,却没有多问问这么娇贵的东西拿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