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裁缝小院出来后,海棠一边捧着盘子,一边还不忘唧唧喳喳缠着红霞打听:“好姐姐,您就跟我说说吧。”
红霞自顾走在前头,却是没有想搭理的意思。
海棠也是坚决,誓不罢休那般,一看又被红霞甩开两步,便就疾步追上:
“我的好姐姐,您多少跟我说说呀,我瞧您熟门熟路的,连这裁缝师傅的剪子盘子放在哪儿您都清清楚楚,怪不得妈妈让我来找您领着。”
原还快步走着的红霞此时突然一个止步。
闷头跟在后边的海棠一时不察,差点儿就撞了上去,好在临了收住架势,还不忘赶紧护住手里的盘子,如此敛了心神站定,却见红霞正盯着自己,便就嘟了嘟嘴:“姐姐……”
“怪不得都在传你们院里那位惯以宽待底下人,瞧你这没心没肺的,如今我倒有些信了。”
海棠没反应过来,有些发懵,便也喃喃应道:“姐姐说的什么?”
就见红霞先是“哼”了一声,随即反身走近海棠,两人身量差不多,眨眼间红霞已经贴着海棠的耳朵,说道:
“你可记得早间我跟你说那玉兰的事?”
海棠神情一滞,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又觉着好像哪里不太对,刚刚说的不还是宁玉小姐吗?怎的又提起玉兰来了,便又赶忙摇了摇头。
结果她这反复的动作却是把红霞看得一笑。
“姐姐您这笑得海棠有点害怕。”
红霞并不理会,继续道:“她日常为人诟病,多因仗势欺人,而所仗之‘势’,只要是家里边走动的,便都知其由来。”
海棠自是明白红霞所指,这回倒是老实点了头。
红霞再道:“只她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莫说她家老娘已经死了多少年,即便如今还在,当真以为主家的容忍不会到头?要我说,她也不是什么聪明,却是疯魔的。”
“姐姐想说什么……”
就见红霞斜来一眼:“我想说,她玉兰总仗着自己跟夫人的那层关系肆意妄为,夫人也不是时时在场,偶尔也就漏了,即便后来听闻,多半也想着她那死鬼老娘昔日的好,也便略过,可这得罪人,一时拿她无法,积怨记仇的事却是谁都保不准的,这次可不就被人拿了把柄,墙倒众人推了。”
“姐姐教训得是,小姐日常也总说着要我们谨言慎行。”
“我没说完呢,”红霞说着却是手一叉腰,继而重重呼出一口气,像下了什么决心那般,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罢了罢了,明年开春我便也到时间出去了,你我一个家里伺候这么多年,谁是什么样我心里还是知道的,既然今天话赶话说到这,索性便说点实心的与你。
你们院里那位,这几年住在咱们府上不假,可人家里还有兄弟的,说白了也就只是‘住’,说不好哪天家里父兄就来给接走了,你是府里丫头,还是那自小就在这家长大的,也不过是临时派到她身边伺候着,你说到时她若要走,难不成还把你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