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梦魇纠缠着沈鉴。
队伍在山道上蜿蜒前进,人们身披黑袍,手中的蜡烛放出微弱的光。队伍延伸到天尽头一扇狭窄的门前,那是所有人的终点。
沈鉴看见脱脱、常老八、常老九、大武还有罗小乙。他们向前走去,面无表情。沈鉴大声呼着战友们的名字,可是风里飞来一只鸟,把声音捉走了。
他蓦然惊醒,身边是一片废墟。沈鉴喃喃自语道:“不对,我明明在客栈里,又怎么会在这儿?”他举目四顾,突然失声道:“这是……那天晚上的雄县!”
他低下头,惊异的发现自己身上披着鱼鳞甲,手中战刀已砍得缺了刃。四下里一片死寂,连灰烬都是冰冷的。
突然,眼前闪过一人。沈鉴吓得一激灵,喝道:“谁?别跟我装神弄鬼!”
那人站定,只见他脸上戴着染血的天王面甲。
沈鉴的脸抽搐起来。“你这该死的亡魂,为什么戴着脱脱的面具,又为什么穿着我们骑兵队的铠甲?你究竟是谁?”
对方沉默不语,沈鉴继续问道:“我见过你,南京那两个人都是你杀的。对吗?”
那人忽然转身便走,沈鉴喝道:“站住!”然后追赶,可不知为什么,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恼怒充满沈鉴的胸膛,他挥起刀在虚空中乱砍,却听见刺耳的暴响。有人大声喊着:“老沈!老沈!”
沈鉴猛地睁眼,只见铁牛横眉立目的站在面前。客房里的桌子、烛台都被掀翻在地,有个伙计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脚边是个倒扣着的铜盆。
沈鉴一惊,大声问道:“你们看见他了吗?”
“谁?”铁牛警惕的盯着他,轻轻手按在腰刀上。沈鉴这才发现自己也拿着刀。一时间,冷汗布满他的额头,他弯腰把刀放在地上,答道:“一个带着天王面甲的士兵,可能是本案的凶手。”
铁牛的目光变得复杂,他叹了口气道:“老沈,从始至终房间里只有你一人。”
沈鉴失魂落魄的站了一会儿,说道:“铁牛,我可能真的疯了。”
次日一早,两人离开雄县。沈鉴在马上问道:“你知道扶桑国有种叫作‘侍’的人吗?”
铁牛摇了摇头。沈鉴继续道:“侍就是武士。扶桑人好勇斗狠,战败的武士往往剖腹以全名节。当剖腹进行到一半儿时,会有人将其斩首以减轻痛苦。这种人被称为‘介错人’。”
他望着远方道:“万一哪天我发疯严重,麻烦老兄你做我的介错人。”
铁牛龇牙笑道:“好说好说,洒家一定下手利索点!”
沈鉴默然片刻道:“你还真答应?”
“那当然。”铁牛摆出一张认真的面孔“朋友有求,再难的事也得办呀!”
沈鉴叹了口气道:“我想绕路回家里看看。”
铁牛道:“你是头儿,你说了算。不过我提醒你这次的案子可是有期限的。”
“我知道。”沈鉴答道“不会耽搁太久,只是看一眼而已。”他又自语道:“也许以后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