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跳下马,对朱祁镇行了个抚胸礼:“草原的太师见过中原天子,愿您吉祥。”
朱祁镇在军中听了不少妖魔化也先的传闻,但此刻见其礼数周到,心中略感宽慰。然而同行的亲王孛罗脾气最烈,忍不住大吼道:“喂,你聋了?没听见我大哥问你好?”
朱祁镇一惊,可他自打生下来不是跪拜别人就是被别人跪拜,唯独不懂得如何与人平等相处。因此只能有样学样的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勉强道:“你……你好。”
也先举目四顾,只见土木堡到处起火,已是狼藉不堪。尸体横七竖八的伏倒在地,明军除了皇帝竟没有一个活口。
他叹息道:“太宗朱棣,宣宗朱瞻基何等英武,打得我们蒙古人数十年不敢觑南方。可现在呢?瞧瞧你自己做的好事。社稷沦落至此,人君是有罪的!”
朱祁镇被他一顿数落,顿时臊得抬不起头来。这时一名宦官穿过废墟来到众人前面,朱祁镇立刻傻了眼。
因为来者正是十分得宠的喜宁。
喜宁扮了个鬼脸,径直跑到白衣人的马前,跪倒在地,肉麻的唤道:“孩儿见过爹爹!”
白衣人自然是狗奴,他晃着肩膀笑了笑,挥手示意喜宁退下。
朱祁镇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整个人从头到脚仿佛被冰水淋了个透,心中除了后悔还生出无尽的恨意。
也先道:“喜宁本就是女真人,由我们派去潜入你宫里的。你识人不明,偏偏把奸佞当作好人,真是可笑!”说罢命几个瓦剌人抬过一扇沉重的翡翠屏风,咚一声放到朱祁镇身边。
那落难天子一见,更加无地自容,乃是自己视为宝贝的“漠南王庭图”。
也先嘿嘿冷笑几声道:“陛下不会真以为我们蒙古人毫无警觉吧?当你的锦衣卫操着蹩脚的蒙语,颐指气使的让牧民指路时,他们会不把一切转述给我吗?更好笑的是此图上不但关于我们的情报是错的,连你们自己的居然也是错的。你把这种假货当成珍宝,怎能不败?”说罢从腰间摸出金锤,将屏风砸得稀烂。
同时被砸碎的还有朱祁镇的志气、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