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星光璀璨的天空,王五眼神逐渐涣散。
像啊,多像多年前与那人在屋顶举杯共饮、舒豪情壮志时所数的漫天星辰。
奈何星辰依旧,故友已去。
“壮飞,我来了!”
一声呢喃,一声轻叹,一代宗师就此阖目而逝。
……
……
津门。
暖春。
随波荡漾的木船上,天色亮的有些早,熟睡的陈拙忽从梦中狰狞惊醒,浑身杀意大盛,只是听着岸边的狗叫鸡鸣,再看看船头架灶煮鱼的徐三爷忽又愣住了。
他看看自己结满老痂、敷着伤药的两臂,像是想起什么。
老头赤着瘦巴巴的上身,正瞅着锅里的火候,冷不防一个激灵,就知是陈拙醒来了。
似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徐三爷将满是鱼腥味儿的手搁脏兮兮的膝盖裤面儿上蹭了蹭,扭头呲牙招呼道:“陈爷,伱再躺躺,这汤还得再候一会儿。”
陈拙闻言又躺了回去,望着缓缓晃动的屋棚,半晌,眼神一颤,突然悲从中来。
徐三爷听到身后那痛苦且压抑的呻吟,两肩一颤,苦笑道:“哎呀,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在沧州给五爷送葬的时候你都能强撑着没哼一声,眼下都过去半拉月了,咋就突然哭上了。”
原来,离那通玄之战已过去几近月余了。
老头笑说着,自己也跟着抹起了泪。
“五爷这辈子一天一地一英雄,也没啥好哭的……陈爷您虽胆气足,武功高,但很多道理却不如我老头子明白,就这狗屁世道,岂能事事尽如人意,求个无憾足矣,咱们都该往前看……”
见锅里的鱼汤渐渐翻滚成了乳白色,徐三爷舀出一小勺,小抿一口,品了品滋味儿,眼神一亮,“嘿,介味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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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爷子说你气血大损、还受了内伤,又惊了神,加上心绪大起大落,回来的时候一路吐血,差点把人吓死,得好好调养,不然怕是会落下病根……”
瞥见陈拙躺在船上一动不动,便有一茬没一茬的自顾自说着。
“这鱼汤可是最滋补的,我特意讨来的方子,听说那些生完孩子的姑娘们就是靠喝这个出奶水,赶明儿再给你炖两只老母鸡,保准把您补得生龙活虎的。”
天气暖和了,陈拙也是赤着膀子,精赤的上身已不见了多年刀口舔血留下的刀痕伤疤,连带着老皮也都褪干净了。
“三爷,我师伯他们回来没?”
他问。
徐三爷摆摆手,“李老英雄交代了,这些时候你别操心那些事儿,剩下的就是些琐碎活。”
陈拙起身走出屋棚,暖风拂面,碧影泛波,映着两岸的绿柳桃红。
他缓了口气,在船头坐下,冷硬的脸庞上不知不觉长出了一层黑色的胡茬,少了几分锋芒,添了几分刚毅,脸颊也瘦了,两腮微陷,似是沉疴多年,满是病色,苍白的厉害。
这一战,南北武林宗师怕是要折损大半,通玄老怪也死的差不多了……功夫算是彻底步入没落的年景了。
接过徐三爷递过的汤碗,陈拙吹了吹,刚喝了两口,忽瞟见岸边行来三个人,一高两矮,皆是中年岁数。
虽瞧着一个个破衣烂衫的,但眼中神华却足,当中一人提着一杆奇长大枪,身旁二人左手那位负剑右侧那人背着两手。
居然是武当剑仙宋唯一和自然门徐矮师,以及李书文。
估摸着奔波的太久,脚上的鞋都磨破了,一个比一个晒得黑,灰头土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