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澹台月抬起玉颈,仰望着那个意气风发,站在台前斩仙自立,眉宇间充斥着自信,正发号施令的年轻刀者时。
眼神里面,渐渐掺杂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是他。”
她轻轻点头。
“还是你眼神好,我就说是他,昨夜里动静那么大,我家那位都说要闹大动静了,到了现在都还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今早一看,果然出了大事儿.”
那脸上带着点麻雀的村妇还在叽叽喳喳。
甚至话语里面,还带着些兴奋和尚且残存未褪的惊惧:
“焚烧‘户籍’,知道这个事的时候可吓死我了,还好那些仙人们来不及施法,就被全解决了。”
“杀入县城,将那些仙人像是拎小鸡一样,给全拎了起来,一刀一刀的全砍了,怎么半年不见,这宋无宋天罡将军变得这么厉害了!”
“县城之主啊!”
“真说起来,澹台姐你和他关系这么近,虽说半年里糟了不少苦,可往后啊,终于再也不用担心孤身一人,遇到点事都没人照应了!”
“有这样的小弟,小叔子,往后你不也能和那些仙人家眷一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澹台月听着听着,眉眼一低:
“他是变厉害了,但这样.恐怕会招惹不小的事端。”
说完,澹台月摇了摇头,扯着妇人道:
“好了,这里人多,既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咱们就先回去了,不要在此多嘴。”
“不管日后如何,无缺如今方才入主水泽乡县,百废待兴,他就算见到你,也没什么好说的,贸然相认,反而还会给他添乱。”
披着满头青丝,一身粗布白衣,袖袍翩翩的澹台月拉着‘哦’了一声,明显还想再呆会的农家妹子,不由分说,便悄无声息的穿出了人群。
临走前,深深的望了洛景一眼。
澹台月觉得。
这一次宋无缺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再像近三年前,和他那早夭的大哥在河边捡到重伤的她那般,沉默寡言了。
“杀仙,自立?”
她轻轻的念叨着他做出的事迹。
“真有胆子啊。”
轻吐一口气,即使是以曾经澹台月的眼界,也不由暗自轻嘲了一声:
“偌大关中,五洲天地,多少英杰拜入仙孽门中,只为求得一个通天大道,成就真人之后,更是自甘堕落,而今回头来看”
“却是还不如,一届乡县中走出的泥腿子,要来得有胆魄。”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宋无缺。”
澹台月撩起修长的玉指,微不可察的抚摸着面颊上明显的‘隔阂’,似乎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你,会是我所找的人主么?”
江边,挂着‘李’字的刀馆,伫立在那。
洛景一路走来,畅通无阻。
有人看到他,也只是用又敬又畏的表情远远打量着。
哪怕被他对视到,也只敢低下头来,即使这些人曾经认识宋无缺。
随着洛景菜市口斩仙,带着天罡军浩浩荡荡起义.
便与曾经,有了一道可悲的隔阂了。
但洛景并未在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让这些民众不再如惊弓之鸟一般。
前提是,他能守得住这一切,若守不住,那就只能树倒猢狲散了。
所以若说没有紧迫之感,肯定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洛景不会这么匆匆的.
来见李东来。
李东来吊着旱烟杆子,蹲坐在门口的石阶前。
他眯着眼睛,看着洛景远远走来:
“你小子”
“老夫是真没想到过,你能活着回来。”
他咧了咧嘴,丝毫没有因为洛景所做的‘壮举’传扬开来,而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变得讨好,甚至巴结。
而是依旧和往日一样,抽着口烟,言语淡淡。
事实上,在洛景记忆里,五年学刀,李东来都是这样,若不是他练得最久,又怀揣着‘天命’刀骨,这一页斩孽谱,也落不到他身上。
洛景神色如常,看着李东来拍了拍身子站起之后,神情无比自然的笑着,紧随其后,走上前去搀扶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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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你教了我五年刀,如今我已入第一关‘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之境,方知你口中所谓的一式可斩仙,二式可雄踞一郡,练成可横行天下的酒后言语,并非虚言。”
“所以回县之后,我举起大旗才方定大局,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我想知道,您老在落脚‘水泽乡县’之前,到底是何方神圣?”
按住刀鞘,洛景笑意吟吟。
凡被消去‘户籍’者,痕迹不会在一天之内彻底消散,除非本就未曾被烙下‘户籍’。
能在这个时代横行荒野,在十几二十年前落脚此地的人物,确实不简单,再加上‘斩孽残页’,洛景隐约有了些猜测,果然,顷刻间李东来抚掌大笑:
“不错!”
“老夫来历确实不简单,想必你也能猜到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