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皓玄瞧着唐瑛的戒备模样只叹了口气,不由唐瑛开口便出声说道:“你不记得我了”,言语却是肯定。
唐瑛虽讶异于萧皓玄竟是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仍是在心中思索了片刻,脑海里却不曾浮现出一丝有关此人之事,且收回眼中的警惕,对着萧皓玄福了福礼,言辞稳妥地答道:“臣女惶恐,并不曾见过您,想来您是认错了人才是”。
萧皓玄瞧着唐瑛守礼有度的模样,方且前移了两步,二人的脚尖便离着一步之遥,并不曾逾矩却又亲密了许多,萧皓玄本就高于唐瑛约莫两尺,方才距离十步时,唐瑛本就有着压迫之感,现下自是觉得空气亦便得沉重了许多,只觉有些呼吸紧促,随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不想萧皓玄只步步紧『逼』,二人仍是仅有一步之差。
“你怕我?”萧皓玄低沉的嗓音自唐瑛头顶传来,“你不必怕我,我自不会害你,若有害你之心,你今日便不会瞧见我,亦不会好端端地度过这些时日,你也无需对我心生戒备,无需以这些虚礼对我,我仅仅是想帮你几分”,萧皓玄说罢便错开了身,转而便要离去,“你要记着我是谁,下次再见时,切莫装作不识,这『药』瓶也莫再次随意丢弃了去,你且带着吧,别要可惜了这『药』水”。
唐瑛方才来不及反应便觉得手中被放置了一个冰凉的物件,低眸瞧去正是之前她丢出窗外的玉樽『药』瓶,这才意识到这男子正是淮南王萧皓玄,她只蹙眉看向萧皓玄的方向,却已不见了人影。唐瑛瞧了眼那『药』瓶,那日自己扔出窗外后瓶里的『药』膏自然该洒了出去,如今却是沉甸甸的一瓶,唐瑛只将那『药』瓶小心地收入袖中,心中越发疑『惑』了些。方才萧皓玄所言,似是表明之前自己在某处遇到过他,可自己除了百花宴那日,并不曾碰到过他才是,莫不是他所说的不记得,是怪怨自己忘记他送予这『药』瓶一事。
唐瑛理不明白萧皓玄心中的想法,倒也不再琢磨,他方才说并非处于自己敌对的位置,那自不必理会他的所作所为就是,想到这便出了这安正殿内,向着月隐殿而去。便是她自己此时亦不曾发现,自己竟未加思索便相信了萧皓玄所言,相信了他这个人不会加害于自己,只下意识地便认同了他言辞的真实『性』,更是不曾意识到,自己对萧皓玄并无排斥之心,只是在满心的戒备之下,这细微的情感波动便更不起眼了些。
萧皓玄此刻已离开了白昭寺内,他亦不曾想到今日会在白昭寺遇到唐瑛,想起方才唐瑛窘迫的模样便且浮出了些笑意。树上守着的夜风正好捕捉到萧皓玄扬起嘴角的一幕,心中便泛起了惊涛骇浪,自家王爷是谁,那在沙场上从来便有着鬼见怕一称,这多年来脸上的冷峻气息从未见消散,对事对物自来不苟言笑,便是瞧着王爷那张脸『色』,空气亦会冷上三分,而自己活到现在瞧见王爷脸上『露』出笑意的时候屈指可数,便是零星的几次笑颜,亦不是此时这般温柔的模样,瞧王爷那眼角亦是上扬了三分,王爷此刻的模样便好似清晨时分山谷间的阳光般,毫无冰冷之气,让自己如何不震惊。夜风认真想了想自己对萧皓玄当下状态的形容,自觉再为妥当不过,心中只恨自己毫无画技,不然早已将王爷现在的模样绘于纸上让府内众人都瞧上一瞧。
茯苓二人在月隐殿处自是心急不已,方才二人等了许久仍不见自家小姐出来,便入了那内殿找寻了片刻,亦是没有小姐的踪影,问到方前那小沙弥亦是满头雾水,二人此时不知如何是好,白芍正想着再去找那个小沙弥质问一二时,便被茯苓猛拍了一下,接着便瞧见茯苓疾步向前走去。
“小姐,小姐在那”,茯苓拍了拍白芍,忙向唐瑛的方向走去,白芍抬眼一瞧果真是唐瑛自那安正殿的方向而来,亦是小跑着来到唐瑛身侧,看着唐瑛并无丝毫损伤方且放下心来,只瞧着唐瑛来时的方向奇怪不已。
“小姐,您......您怎么从那侧回来了,你方才不是在殿内点长明灯吗,您怎么出来的?”白芍忍不住心头的疑『惑』,望着唐瑛便开口问道,“您这,也不可能从那个方向出现才是,这月隐殿不就这一个门吗,奴婢与茯苓一直守在门口,并未见到小姐出了佛殿,这好生奇怪”。
“方才在殿内遇到了太后娘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细节待回府再且告诉你们,现在这寺内的官家小姐大都去了卧佛殿那处,我们也该去去才是,省得让人寻了由头,倒是会让祖母不喜”,唐瑛略微说了两三句便领着茯苓二人向那卧佛殿的方向而去,茯苓与白芍虽震惊于唐瑛在月隐殿碰到太后娘娘一事,心中亦知晓此时不该专注于此事上,只随在唐瑛身后急急向前走去。
卧佛殿处自然是聚集了许多人,唐瑛三人到了殿内便放缓了脚步,只寻了个角落安静地待着,想来自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太后娘娘此时已上过香烛拜过佛祖,由着身侧的艾嬷嬷扶着起身,殿内的官家小姐们瞧见太后娘娘起了身,亦是随之站了起来,守礼地退后半步,由着太后转身说话。
太后转身后便是眉目慈善地望着面前的一众官家小姐,且又四处张望了片刻,待瞧见了殿门口那抹熟悉的身影后,方将右手搭在艾嬷嬷手中,轻声开口说道:“哀家在宫内时,便听得圣上说起过一桩趣事,说是百花宴上有一官家女子的琴音独到,偏生又胆大地向他讨得了一道口谕,年纪却仅有十一二岁的模样。这等年纪便有着如此胆识与才情,倒让哀家起了些好奇之心,那女子今日可在这殿内,不妨站出来让哀家瞧一瞧是哪家的女子,也好全了哀家这份好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