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贵贱

“高官富员因自恃高贵而轻贱平民,却不知晓自己一直便有着被平民推倒的可能,而他们更被身份更以最贵之人所压制,在更高一层的人物面前,他们亦充当着平民的身份,体验着自己曾施加在那些人身上的苦楚......”

“事事皆有因果,现下做下的恶,终而有一日必得偿还,等级制度下,每个人都在被制约、被压迫,每个人内心都有着惊惧与惶恐,权贵之人以此奴役旁人,亦将自己困于其内,只不过他们早已为那些权势所蒙蔽,眼瞧不出自己的处境究竟是何罢了”。

唐瑛眼眸明亮,茯苓瞧在眼中,亦感到心中某个地方被深深震撼。

唐瑛在说及君臣百姓之间的关系时,茯苓心中已是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认同感,她明白唐瑛所说的言辞听着是大逆不道,却实是事实,因着唐瑛所言而思及这君与臣、官与民之间的联系,确已感到了它们有着极不合理的一面。

这一面或许会有人如唐瑛一般瞧见,却无人敢将其道出,更无人敢生出质疑,整个天祈国上下,均是依着上层至上的铁律行事,而这样并不人道的规则亦已渐为诸人习惯,成为每个人处事的常态。

莫说是于天祈国境内,只怕在各个国家中,人人都是严格遵从着等级之分。

诸人相信着人生来便有着贵贱,信奉着尊卑之别,处于底端之人断不可触犯上层人的利益,不可违逆他们的命令,更不该对他们流露出丝毫质疑的神态,低层级之人便该以高层级之人为尊,唯依着他们所愿行事。

时至如今,若有人跳出来表明这样的制度实是有恙,却只怕会成为万民心中的异类,待到那时,尚且不用官员出面清除这个麻烦,这诸多百姓都会在第一时间内站出来制止此人的行径,让此人为自己的言行付出应有的惩罚。

这是这个世间大多数人的认知,亦是茯苓自小所经受的教导,她从来便对自己的身份有着清晰的认识,更知晓自己这一生的主子便是眼前之人。

无论主子待自己是好是坏,自己都不该存有任何不满,更不该持有丝毫怨怼,唯一心一意待她,尽己所能令她舒心开怀便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如茯苓这般忠心的婢子本便少有,可家生的婢子再如何有着心计,亦不会觉得主仆如此相处有任何不妥之处,她们清楚自己的身份,亦严格遵从着等级制度,这贵贱之分、主仆之别,在他们心中是不可更改的铁律,是她们生下来便必须遵守的处事之道。

唯有严格遵从此理的婢子小厮,方能在一府内站稳脚跟,因着这份忠心与努力而得到主子的重用,逐渐成为主子身边的红人,亦自此成为奴婢间有头有脸的人物。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生活有着不满之处,他们会为此努力,从而改变那些不如意的地方,这样的不满代表着野心与争斗的开始,家生的婢子亦不例外,他们同样有着争宠争权之心。

野心更甚者,更会期望成为府内公子、少爷的枕边人,以此得到个半奴半主的身份,而再如何有着野心,亦极少有人会生出谋害主子的心思,因为她们知晓,那样的行径无异于自取灭亡,一但事情败露,损毁自身不说,更会将一家人的性命葬送于此。

因而如书意这般算计主子之人,实乃家生婢子眼中的异类,自小生于侯府的婢子从不明白书意何以要如此行事,她分明已然得到了唐瑛的另眼相看,成为了这侯府内人人皆以艳羡之人,又何苦再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反倒落得个现下这般不堪的境地。

书意心存野心,更有着胆量为自己拼出另一番天地,她的行径是背主,却亦是对自己身份的抵触,她渴望脱离这个奴身,只过上由人侍奉、过上那上层人的生活。

这是等级制度所带来的诱惑,亦是人力对所处环境做出的反抗,于书意心中,已然察觉到这等级之分的不适之处,只是她从未想过要打碎这种不公的状态,尽然是要避免成为这个制度下的牺牲品,只尽全力向高处攀登。

茯苓从不认可书意的做派,于茯苓眼中,书意端的是一番小人之态,她认可那些忠心为主之人,亦赞赏有情有义之士,自是对那背信弃义之人深感厌恶。

一个人从小的生活环境在很大程度上造就了她的性情,茯苓与书意不同的成长过程决定着她们无法认可对方,只是现下,茯苓却逐渐质疑自己自小的认知,渐以打破着自己的理念。

在今日之前,茯苓明白自己是生来幸运,是因着这份幸运,方遇见了唐瑛这样的主子,承蒙其厚待,让自己这一生有所价值,而今日种种,却已然让茯苓产生了变化,只是这样的改变,亦与书意的出发点不同,她的改变,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唐瑛。

九皇子的作态令茯苓对那些高权贵子心生厌恶,却也因此想要拥有那些个权利来保护自己所珍视之人,她明白,只要达到了那个高位,揽有诸多权势,便足以威慑众人。

待到那时,旁人便不可再随意行欺辱迫害之举,任何设计陷害唐瑛之人,茯苓亦不会放过,权势带来的利处令茯苓心中生意,她当会尽己所能来让自己更以强大,以成为唐瑛身边最大的助力。

茯苓因着今日这场事端而对权力心生渴求,而她亦是知晓位高权重之人,从不会介意那些平民的生活境况如何,或许会有高官贵人对窘迫之人心生怜悯,可那只是一种施舍,是给予弱小之人的微弱同情,断然没有一个尊贵之人会以平等的姿态来面对平民、贱民。

然而唐瑛如今所言,却是质疑这地位低下之人与那位高权重之人的相处关系,她话中已然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更是站在了与百姓相平的角度上来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