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听了我二姥姥的话,又都暗自撇撇嘴,但,我们又不得不承认,我二姥姥说得对。其实我三舅也曾认真的戒过几次酒,他曾叫人把他绑在他家门前的大槐树上,第一天下来,他难受的龇牙咧嘴抓耳挠腮,第二天下来,他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第三天我三舅刚被解下来,突然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吓得我们不知所措。还是我二姥姥有章程,她连忙去小卖部赊了一壶酒,众人七手八脚的给我三舅灌了下去,说也奇怪,喝完了酒的我三舅没多会儿就精神抖擞活蹦乱跳了,看得我们张大了嘴巴。唉,为这,愁的我二姥姥没法没法的,常年喝酒的我三舅,身材越发粗壮,脸庞越发红胀,神情越发呆苶,我二姥姥还愁,家里老少七口,吃饱饭都是难题,哪有多余的粮食给我三舅酿酒呢,实在是难....不过人们常说:有失必有得,一点不错,其实我三舅除了嗜酒外,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能人,他心灵手巧,会写善画,乐于助人,又是个干农活的好把式,因此村里乡里时常有人请他打个家具,写写标语,画画版画,甚至连县里人也来找他,我三舅纯朴厚道又不拘小节,给谁帮忙也不提报酬,最多是吃顿饭,最好是给葫芦酒,因此他一直戒不了酒。说起来我三舅除了贪杯外,倒也没什么别的缺点,可是,就是这贪杯招人烦,往那一坐一杯一杯又一杯,常常从晚间喝到了半夜,主人撵都撵不走,这谁受得了,村里人都悄悄的说我三舅没出息,眼皮子浅屁股沉忒没有成色,又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开始我还不相信,直到那次我亲眼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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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快九点了,回吧。”住在小场院北边的长山说,这两天趁着农闲,我三舅帮长山家打了几个橱子。
“不急。”我三舅和长山坐在外屋地,地当间儿的饭桌上已是盘空碗净,只还有小半碗大酱和两棵小葱暗淡着,我和三妮四妮小丫巴藏猫猫正好趴在长山家的厢房上,他家屋里的一切我们看的清清楚楚。
“回吧,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息。”
“嗯。”我三舅答应着,却没有动地方,他拿起酒壶又倒了倒,酒壶里早已空无一滴。“还有吗?”
“没了。”长山说。
“再打一壶去。”
“都关门了。”
“老二现在没睡呢。”我三舅说,老二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家小卖部的掌柜的。
“明天吧三哥,都累了,回吧,你看你的呱呱也睡着了。”长山说。可不是,我三舅那只黑色的鹦鹉呱呱果然已趴在了他的膝盖上。可我三舅没听见一样依然坐着,他手里端着酒杯,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酒壶,无比的留恋。长山坐了一会进了东屋,东屋的灯熄了,又一会儿西屋的灯灭了,再一会儿我们也回家了,我三舅还在外屋地呆呆地坐着....我把这事儿说给我妈听,我妈听了,气的直捶炕:
“没成色,真是没成色,怨不得别人说,怎么那么没成色啊?!”在我们老家,统统把不自尊不自爱的行为称作没成色。是啊,我们村里人都“怕”我三舅,他的鼻子异常灵敏,坐在家里就能闻出谁家晚饭添了菜,谁家桌上摆了酒,他闻到了,总得找个理由不请自去。
“三舅,你干啥去?”又一天我看见我三舅手里拿着个绿莹莹的柳条帽往后街走去,我三舅手巧,他编的帽子柔软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