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宋晚榆依旧那个行医问道、与世无争的医者。
那人,还有自己,都不是最初的模样了。
瞧着,愈发令人唏嘘。
宋晚榆不愧是医圣,妙手回春,白秋离终是醒来了。
茯苓悬着的心忽而落定。
这一次,她的心愿,没有差之毫厘。
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的白秋离,目若寒潭,待她冷眼,说了好些绝情之话。但因是得知是茯苓寻了医师相救,在她的再三恳求自陈下,终是选择宽恕了她。
宽恕,而非原谅。
白秋离那句“我或许做不到……待你推心置腹了”,让茯苓心中猛然一怮,只觉得要再次失去些尚且残存于灵魂深处的、虚无缥缈的希望。
曲茯苓啊,从前本不是这样的。
游走于白昼与黑夜的交界处,
心宽、不羁、坚守、善思的另一面——
是无度,堕落,执愚,犹疑。
这些词,本不该用来修饰一个通达聪慧之人。
茯苓自诩慧达,但或许做错了一个决定,多年来反复纠葛。
前进,回头,都看不到彼岸。苦海无涯,又何以见天光?
纵然她努力抓住眼前,暗夜深沉,总也触不到遥远的未来。
别人努力,是为过上更好的日子。而她,是为了过上像平凡人一样的日子,为亲人求一份安好。明明起点温暖无忧,只是因为中途易辙,自此半生艰难。
这世界于她而言,曾经糟糕透顶,毫无仁慈。
但或许,如今她还有改变的机会。
一直以来江夫人待她不薄,看似各取所利,实则真心信重。
因着逐渐深藏于心的亏欠和“寒日”的难得的真心,茯苓给自己的“回头是岸”找了一个迂回婉转的理由。
朝夕相处,终究还是有了情谊,让她无法狠下心肠,去再三欺骗、辜负。
千言万语,惟有汇成一句——“对不住。”
那日,江夫人说,“我可以置身于地狱,但我所爱之人,必须要清清白白、平平安安的活在人间。”
茯苓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可叹江夫人尚能守初心不染,她却早已在歧路上迷失了底线。
毫厘的差距,与光明的失之交臂,于她而言,代价太沉痛了。
对于身处在光明之中,不再用家传的本事加害于人,不再提心吊胆的生活,她是怀有希冀的。
她不想再继续随波逐流,任右相党任意摆布拿捏了。执愚许久,多年后想来,还是清醒更从心意。
往事不可追,前者犹可待。
重拾信任之心的念头,尝试不负于人,只愿不再被天意所负。
这次,请谅她半生荒唐,给她补过的机会。
允她慢慢改变,重新做回那个心怀善意、如同昔年一般于暖阳中别着茉莉欣然一笑的曲茯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