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巨汉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朝空气怒吼道,
“杀!杀!杀!”
巨汉须发皆张,一边喊着还一边伸手挥舞,几乎要把这小亭子的顶棚都给挤开。
哪来的失心疯?
众人看他杀气腾腾,身上甲片碰撞间烁着乌光,一看就是行伍之人。
好一阵,这巨汉倒是自己冷静下来,低头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拿,腰间空空如也。
再一摸脑门上糊满泥水的乱发,终于回过神来。
“这位.壮士?”依旧是书生打头阵询问对方由来。
巨汉一开口,嗓子跟打雷似的炸响,
“某乃孙总督麾下中军大将,此去奉命围剿匪首,闯贼李自成!”
“他妈的。”
“某在敌阵内冲杀正酣,教这天杀的山洪冲散了军阵,连家伙都给丢了。”
“壮士还请噤声,还请噤声”这一通雷打得书生脑袋嗡嗡响,连忙指着角落里躁动不安的鬼物提醒道。
然而这大将军哪里吃他这套,歪着耳朵“什么什么”的大声反问,全然不顾书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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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角落里那坨厉鬼似乎终于按捺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搅闹,鬼影一涨便要拿首当其冲的将军开刀。
动静一响,将军便舍了书生转过身去,正好和张七窍溢血的鬼脸撞在一起。
“敢尔!”
大将军一发威,整座亭子都震了两下,竟是揪住那鬼影施以老拳。
鬼影毫不相让,唳叫着显出尖牙利爪拼杀。
鬼雾凄厉,很快就将人高马大的将军淹没见不着身影,只听得厮杀呐喊声阵阵传出。
好一阵后,鬼雾消散,竟是活人将军占了上风,追着这邪魅鬼物还要再打!
“久经沙场,百战猛将,非但阳气充盈,还当有煞气护体,寻常鬼物冲撞恐怕顷刻消散。”
一旁书生搀着腿软的刘娜,好似说书的讲解起来,末了又叹道,
“小生今夜之见闻,当真胜过半生空耗,只恨不能就地挥毫可惜,可惜。”
刘娜倒是不可惜,心道这猛男阳气这么足,是不是可以治一治我这手?
于是趁着鬼物退到角落里,大将军暂歇喘口气的空隙里,刘娜上前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鬼物?邪术害人?捕头.”这人形高达似的大将军嘴里来回嚼着词儿,却是一指那兀自在泥炉边烤火的捕头斥道,
“好你个妖邪!”
“在乃公面前还敢装死!”
“还不快给乃公现出原形!”
说话间,大将军已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上前去。
“诶不是不是。”刘娜在一旁连忙阻止道,
“你误会了!地上那个才是妖邪,他是来抓人的捕头!”
“哼!”大将军毫不留情推开刘娜,
“小女娃你懂个屁。”
“此地三百年前有妖邪盛行,衙门为求仙眷和邪首王质串通勾结,沆瀣一气,将满城百姓尽数剥皮,怨气冲天引动山洪,把整个县城都给冲咯!”
“官匪遭山洪冲死泡死后都为邪术所困,化作山野幽魂不散,还在这一唱一和!”
“坊间都传言他们兵解化作鬼仙,有天大的机缘。”
“那闯贼从商洛逃出来,就是到这里拜鬼仙,收编阴兵阴鬼想要东山再起!”
这一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进刘娜的脑子里,身子再被大将军的甲衣一带,站不稳便向前跌去。
“娘子小心!”却是书生移步过来搀住刘娜。
说来也怪,书生身上打湿的衣裳已重归干爽柔顺。
而那捕头仿佛耳聋了一般,依旧坐在小泥炉面前寸步不离,唯有那匹忠心的马儿挡在将军面前。
“滚开!”大将军站直竟能俯视马首。
马儿不肯,四蹄焦躁地来回跺动。
大将军无视它踏步上前,将以雄躯将这高头大马挤得连连踉跄,眼看就要挨上呆坐的主人,马儿一急,竟张开大口撕咬上来。
“哼。”
大将军冷哼一声,抬手用肘子卡住马嘴,随后趁势用手掌顶住上颚,另一手捏死下颌,
“自个儿送死,可怪不得某!”
话毕,双手相对一扯。
泼啦。
连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硕大的马首竟从嘴角被一撕到底,喷溅的鲜血浇了大将军满头满面。
他却不退反进,松手矮身一靠,便将已无力站立的马身撞飞。
于是大将军的面前是为之一空,可胸前耷拉着两拉骨肉的马尸却是血淋淋砸在了刘娜和书生面前。